小花,掉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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琼纳斯就这样在灯光下站立到天明。 如果可以的话,他想就这样一直站着,因为任何多余的动作都必将使他加速坠落,坠落至深渊。 深渊里什么都没有,只有一片绿色的湖,等待着、期待着,将他吞噬干净。 他曾妄想用余光窥探那浮出湖面的水鬼,灵魂却随即被黑色触须拖进湖里。 现在,只待精神下沉到rou体、感性占领到高地;只待理智被尼古丁燃尽、自控被可卡因麻痹:只待那湖泊的主人颔首,他就将走向注定的归途。 琼纳斯就这样站着,直到温暖阳光取代冰凉灯光时,阿舟的调查结果发到了他的电脑上。 琼纳斯扭动着僵直的关节,一目十行又逐字逐句地记下每一个被定义为不同含义的单词字母。 然后僵硬地合上电脑,走出房门,一口一口抽着烟,一步一步走到军区总医院。 7号病房。 琼纳斯没敲门,径直推门而入。 沈知北在剥橘子,手指纤细苍白,青筋随指节动作而扭曲,像濒死挣扎的蛇。 大约是植物间的相似相溶,琼纳斯看着被剥皮的橘瓣,觉得自己才是那颗任人宰割的果实。 琼纳斯听见自己的声音从自己的嗓子里冒出来:“为什么要这样?” 沈知北停下动作,抬起头,毫不惊讶地笑了笑:“你来得比我预计的要早一点。” “……为什么?” “你都来找我了,难道会不知道原因?” 沈知北顿了两秒,轻咳一声,激昂婉转地诗朗诵:“生我养我的父母并非死于天劫,而且死于人类欲望的战争,他们给我留下了复仇的培养皿,因而我希望世界给他们陪葬——这个理由够吗?” 名为“沉默”的高传染性病菌悬在半空窃窃私语。 “当然,你肯定不会信的,”沈知北将剥了一半的橘子轻轻放在床头柜上:“你是个心理医生,你的异能是【藤蔓】。” 沉默。 “真的是【藤蔓】吗?” 依然沉默,但沈知北并不介意上演独角戏。 “你用来联系他人的……藤蔓,或许,称之为【羁绊】更合适吧?”沈知北指了指自己的脑袋,“所以,你要不要看看未来?” 他知道琼纳斯会看的。 琼纳斯也一如他所想。 当太阳散尽限定今日份的温暖额度,琼纳斯走出7号病房。临行前他回头看了一眼被沈知北放在柜子上的被氧化的橘子。 “……五年前……你为什么要救我?” 橘子没长嘴,也没有回答他。 橘子要再呼吸一会儿氧气才能长出嘴,但也未必能回答他。 橘子长出嘴了,模拟唇纹的白色橘络从生出它的沟渠里浮起,在无关实体的思维飓风中向他行了一个叛离唯物主义的注目礼。 ——知觉性幻觉—— ——真的吗? 琼纳斯关上房门。 像之前无数次关上精神病院的玻璃门一样。 只是他现在分不清自己是在门里还是门外了。 沈知北听着门外的脚步声渐行渐远,面具化的浅笑阴沉下来。 琼纳斯的反应有些超出他的预料,这个世界恐怕不能再拖。 “019,30积分,我要那把钥匙的位置。” “100积分。” “20。” “50积分” “10。” “……30积分成交。” 019有些不甘,又补充道:“您不该和他建立临时羁绊,让他看到未来的画面会增大您被发现的风险,这有违规定。” 迟到的责怪没有半点说服力,至少沈知北并不在乎。 “019,你要是个守规矩的,就不会被【主系统】分配到我这里。” 回应他的是被沉默病菌感染的电子杂音。 “…” … 今天的晚餐是菠萝古老rou、清蒸石斑鱼、蚝油生菜、还有一大碗蜜汁海参饭,鲜甜口,正合顾千寻口味。 饭后,暮绾伊收拾完餐具去洗澡,顾千寻歪坐在沙发上,用手圈量了一下自己依旧纤细的腰,有些许困惑。 “酒生,我是不是胖了?” 酒生可疑地停顿了片刻才开口,语气倒是很坚定:“没有,乖乖太瘦了。” “是吗……?” 顾千寻左捏捏右揉揉,虽然直观看不出来,但她还是觉得肚子上的rourou比以前要软了许多,判断依据是最近绾绾越来越喜欢摸她腰了。 明明以前嫌腰那里没手感会去摸屁股来着。 不过胖了就胖了吧,顾千寻是对外貌没要求的,她和往常一样瘫软在沙发上,身形依着靠枕的形状起伏连绵,活像只没骨头的猫咪。 赤裸上身的暮绾伊带着满头水汽从浴室出来就看见这么一摊非牛顿流体。 流体看到他出来了就支愣起来,朝他伸手。 暮绾伊把干毛巾递过去,熟稔地在顾千寻身旁坐下,垂下头,方便支起身子的顾千寻拿毛巾给他擦去头发里的水珠、冰碴和雪花。 给他擦去心里的水珠、冰碴和雪花。 发丝里轻柔的动作令暮绾伊昏昏欲睡,意识好似漂浮在云海,头越垂越低,直到枕上柔软细腻的rou体。 暮绾伊伏在顾千寻大腿上睡着了。 ——“啪”—— 然后被重物落地的声音惊醒。 他惊起,顾千寻正愣愣的看着阳台方向,一双绿色的眸子里空洞的,什么也没有。 “小花,” 她说。 “小花,掉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