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7 鬼影和行尸

    “唐百川人呢！”赵青梁咬牙切齿。

    唐家大宅空空如也，早在他不注意时人去巢空，转移了。

    赵青梁更加确认了自己的猜想。

    方才接到密电，海军空军高层齐齐叛变，机密泄漏给R国，几个司令员已经落地异国申请庇护！

    这段时间，赵青梁被家事缠身，顾不上理事，没想到是这样的后果。

    能信任的人，还有谁？

    前一阵，他的高级秘书被人暗杀，圈子里都认为是他做的。

    当然不！

    是他的对手做的。

    如今来看，目的不仅仅是杀鸡儆猴，更是要逐个剔除他身边的亲信，从而让他孤家寡人！

    而他赵青梁朝内最大的敌人，掌握半壁军权的人，还能有谁？

    唐家，唐百川，和他那个大孙子唐致情，谋划这么久，就是为了这一天吧。

    “唐百川，唐致情，把人找到，不论在国内国外，处理掉。”赵青梁下了杀令。

    赵唐两家，彻底决裂。

    孙秘书去世，他换了新的高级秘书，可是用起来，总不如孙秘书有默契。

    “是，赵先生。军队高层那边呢？”秘书问。

    “调查家底，妻儿、朋友，抓了，逼他们现身。”

    “好，那我们现在去哪儿？”

    “回家，把老三叫回来……吃顿饭。”赵青梁揉眉心。

    此时，焦头烂额，海空都失守，老二被他赶出家，剩下老三这个陆军总司令，是他唯一信得过的人。

    ……

    赵青丞挂掉电话。

    “父亲，他让我回家，大概是猜到了这件事和唐家有关。”

    “很好。唐家那小子神机妙算，旁敲侧击，利用赵青梁的疑心病，不断激化赵家与外族的矛盾，这样赵家内部就越团结。如此一来，他会更加依赖你和阿九。我们，就要成功了。”

    霍御凌凝眸微松，凌厉的面孔带着坚定。

    赵青丞也微微沉心，终于可以结束了吗？这一切，尘埃落定？

    “父亲，你在R国是莫斯科大学医学教授，生物工程方面的权威专家，你的实验室技术早已炉火纯青。可以使人永生，可以一夜之间逆转身体损伤。你用这种技术，治愈了车祸重伤的自己，也治愈了当年身负重伤的我。这件事结束后，如果你的目的达到，可以满足我一个愿望吗？”赵青丞问。

    “什么愿望？”

    赵青丞说了一句话。

    霍御凌狠狠一凝眸。

    ……

    赵青丞带两个副官回了赵家。

    刘谍和阮琛。

    刘谍是之前赵青钧身边的，而阮琛，是赵青丞自己安插的亲信。

    最近，他发现刘谍开始怀疑自己的身份。

    安插阮琛，用来看着刘谍，也是一种无声的警告。

    如果刘谍识相，就会老老实实听话，毕竟，这场斗争本就和他无关，做一个局外人，保命。

    刘谍是那个人的亲信，替他照顾他那么多年，只要刘谍不做什么，他不会伤害他的忠臣。

    回到赵家，大宅外重重把守，但见到赵青丞，齐刷刷立正敬礼，“赵司令好！”

    赵青丞戴军帽披军大衣，衣摆随风，长腿泠冽。

    “稍息！”他发出口令。

    顺利进入赵宅。

    门口这些，都是他安排的人，不止是赵青钧第一营的人，同时也是他们K社的成员。

    看上去是保护赵青梁，实则是看守他，必要时，囚禁他。

    “大哥，怎么了，突然回来吃饭？”赵青丞大大咧咧往沙发一坐，军帽摘了扣茶几上。

    赵青梁刚从楼上下来，手里拿着一碗粥。

    “她身体越来越不好了。”赵青梁说，“粥也喝不下去，看来只能打营养液。老三，叫你回来吃顿饭，见她一面，于情于理，我也安心。”

    赵青丞灰眸闪过一丝嘲讽，明知故问，“这女人到底谁啊，老子见她干嘛？又不给上。”

    “老三，”赵青梁摇摇头，放下碗，走过去抚住他的肩，“大哥对你有话说，来，咱们先吃饭。”

    管家许叔把饭菜摆上来，赵青梁和赵青丞上桌，面对面坐下。

    一条长长的餐桌，曾经一大家子坐在一起，热热闹闹。

    如今只有他们两个。

    赵青梁不由得想起赵长虹的话。

    她死的那一刻，赵家就亡了，之后的日子，只是缓慢腐烂的过程。

    他不想相信，可是又不能不信。

    27年前，她死了，赵青梁的心也死了。

    之后的日子，他像行尸走rou，终日穿行于阴谋诡计，失去自我，变得连他自己都不认识。

    可是，这江山由她的命换来，他又怎舍得放弃。

    只能层层筑墙，抬高壁垒，没有退路。

    守住这城，也困住他自己。

    “大哥，心情不好？”赵青丞吃完一碗饭，看赵青梁没怎么动筷子，“你刚才有什么话要给我说来着？”

    赵青梁淡淡笑，抬眸看对面的硬朗男人。

    “老三，我刚见你的时候，你可小了，一点点，小手小脚嫩得像藕，可是精神头特别足，只要醒着，就哭着闹你mama。而每次我把你抱在怀里，你就不哭了。”

    赵青丞动作一顿，扯嘴笑，“真的假的，我那么闹腾啊。”

    “嗯，我以为你很黏我，所以就帮你mama照顾你。只要你乖，我就给你买玩具。可是，你宁可不要玩具，也要闹你mama。后来我发现，其实你真正黏的是她，小孩子会用哭声吸引大人的关注。”

    “我妈，是个什么样的人？”赵青丞眸色幽幽，“早不记得了。”

    “她很美，也很爱我们。她身体不好。”赵青梁笑，流出一颗泪，只一颗。

    “说这个干嘛，大哥，人都死了，反正我也不记得，没什么难过的。”

    “老三，假如这世上有种技术，可以让人永生，同时治愈所有身体损伤。你会把它用给谁？”赵青梁问得突兀。

    赵青丞抬眸，“大哥，这都哪儿跟哪儿啊，我怎么一句话也听不懂？”

    “我曾经有机会，让你mama活下来。”赵青梁说，“可是我在你mama和权力之前，选择了后者。一念之差。那个人给我的药，我用给了赵长虹，因为他快死了，而我要知道一些秘密，只好把阿芮的药给他，让他这条烂命多活了30年。可是现在，我后悔了。”赵青梁捂着脸，“这一切，都是我的报应。”

    “大哥，什么秘密啊，赵长虹不是咱们爸么，什么药啊？他不是也死了么？我这脑子真跟不上你。”赵青丞继续装傻充愣，顺便尝试套出这个“秘密”。

    “爸没死，但也没什么区别。”赵青梁倒是没有说出秘密，“我当时，以为阿芮会等我，我们的实验室，很快就能找到方法帮她去除病根，不需要通过永生的方式留下她。可是，她先走一步，自缢离开。后来，方法有了，她人却没了。”

    赵青丞没有吭声。

    赵青梁一直以为，霍御凌的永生之法可以让mama活下来？

    看来他不知道，霍家人，只要携带那种致病基因，连永生也救不了，30岁发病的显性基因高于一切。

    否则，霍御凌早就把阿九治好了。

    霍御凌当年把永生药交给赵青梁，根本就不是给mama用的。

    赵青梁以为自己抢占先机，殊不知，早在30年前，就落入了霍御凌的圈套。

    之后的一切，虽然没有按照霍御凌的希望发展，但也并不是利于赵家的局面。

    “大哥，mama没有永生也是好事。活太久，见证身边的人逐个离去，是诅咒。”赵青丞说，“如果让她永生，她会怨你。”

    赵青梁点头。

    是啊，如果她真的是虎符，那这病症，反而顺应天道。

    回头看，上天冥冥中自有安排，一切竟在一开始，就巧妙串在一起。

    怎么可以，让一个人，永永远远地拥有她，拥有这座江山？

    让她永生永世，作一枚夺权斗争的工具？他不忍。

    历史更迭，30年，足矣。

    只是，赵青梁，真的好想她。

    “老三，你长大了。”赵青梁感慨，“你mama的事，我对不起你，虽然你现在不记得她，但今天让你来，是某种意义上再见她一面，也算我为你做了些事。以后，我们兄弟两个，相依为命。”

    “好啊大哥，咱们一家人，见什么外。”赵青丞迎合。

    “来吧。”赵青梁带路。

    进入一间卧室。

    完全改造过，成为一间重症病房，医疗设备一应俱全。

    床上的女人一身宽松病服，脸色憔悴，戴呼吸面罩，像朵枯萎的花。

    “她不告诉我她的年纪。”赵青梁坐到床边椅子，握住女人的手，“但她肯定不到30，现在就发病，说明唐家那边的技术出了大问题。小钧，来，见见你的mama。”

    赵青丞驻在原地，看着面前的女人。

    他知道这人不是他的mama。

    这是阿九，实验室的产物。

    霍御凌偷了mama的尸体，用她的身体复制了无数个她。

    可每一个，都不是她。

    无性繁殖从不是完美复制。

    繁殖多代后，缺陷逐渐显现，例如，寿命越来越短，发病时间越来越早。

    就像种植土豆，用土豆抽芽繁殖出的土豆，体积越来越小，营养价值也逐渐降低。

    这也是为什么生物圈需要基因多样性，不喜近亲繁殖，崇尚种族混合。

    因为这样才能繁育出更强壮的后代，在另一种意义上将基因永远传递下去。

    别人不知道，赵青丞却知道，面前的阿九，并不是30岁，也不是20岁。

    而是5岁。

    他见证她的出生。

    霍御凌用技术加速她身体生长，付出的代价，自然是她的寿命更短，发病时间更早。

    其实疯了的人，并不只是赵青梁。

    这女人长了mama的脸，却青涩如少女，对他没有无疆母爱，反而是个需要被保护的小不点。

    或许是想到自己，赵青丞对阿九有种同病相怜的感觉。

    “阿九。”赵青丞开口。

    他认识她，早在回赵家之前，他们就认识。

    听到他的声音，床上的女人缓缓睁开眼，张了张嘴，气息吐在氧气罩上，打出一片雾花。

    他看到她的口型，她说“Alex”。

    赵青丞知道，阿九活不了多久了。

    阿九的死，他无法怪赵青梁。

    这世界上，没有绝对的是非，只有立场。

    赵青丞凝视阿九，看了赵青梁一眼，还是要做出赵青钧该有的反应，大为震惊一番，“大哥，这女人为什么突然这样？前段时间不还活蹦乱跳？”

    “我的猜测是，唐家复制了阿芮，也就是阿九，但技术出了问题，提前发病。把阿九送来，或许是让我精神崩溃，但更多的，是想要我们赵家实验室的技术。毕竟，有了实验室，很多事情都很简单。

    “例如，记忆cao控，基因修改，甚至批量复制人，再通过贩卖获利。老三，唐家复制人的技术已经成熟，但缺一项核心技术，而这技术，在我们家，他们觊觎。”

    “咱们家，什么技术啊？是秘密吗？我怎么不知道？”

    “多年前就尘封的实验。你mama死后，实验就停了。实验室现在青宴在管，我不再过问。再高明的技术，也不能让她活过来，实验室的存在对我已经没有意义。”

    “大哥，你真的爱她么？我妈。”赵青丞安静下来。

    “爱与不爱又如何，她是一个鬼影，而我是一具行尸。”赵青梁摸摸阿九的脸，“之前没为她做的，现在想为阿九做，可哪怕她的影子，我都留不住。

    “老三，海空两军已经失守，剩下的陆军，你要把好。这江山是她换来的，我们要牢牢守住。”

    ～

    赶在除夕发一大章，就是为了说这句话：大家除夕快乐，龙年吉星高照，腾云御雨，飞龙在天！

    最近在给新书攒稿子，新文养旧文（此文），给老读者做个预告。

    1v1小妈文学，男主是《暗香》里的宋笙箫，书名暂定《勾引继母：宋小少爷他见不得光》。攒够了就发新文，届时微博通知，@是乱花迷人，希望大家多多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