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IH县内预选赛开赛前一周，藤井桃变得有些神出鬼没，平时训练能赖就赖，现在是一早做完，等社团活动结束就立刻消失，至于去哪里，一起跟她回家的泽村大地都摸不准她的动向。连着三天都被她放鸽子自己回家后，泽村大地终于觉得不太对劲，在她训练结束后把人堵住打算问个清楚。

    “秘密。”她这么回答。

    “秘密？”

    “对啊。”她看了一眼时间，又神色匆忙地收拾东西往门外跑，“今天大地还是一样自己回家吧，我还有点事……”

    “你不会又偷偷跑去买零食吧。”泽村大地一把拽住她。

    她回头一脸不高兴地看着他，“这个月零花钱不都给你存着了嘛，我哪里来的钱去买吃的。”因为之前吃了两根雪糕着凉腹泻，零花钱都被他收缴存了起来，现在身上的零钱大概只够她在公共电话亭打个电话。

    “那你......”

    “大地你好八卦，”她皱起鼻子，用巧劲挣脱开他的手，“都说了是秘密就不要问嘛，过几天就会知道的。”说完不等他追问，小跑着离开了体育馆。

    “今天又是自己回家？”菅原孝支捡完排球就见泽村大地自己坐在一边收拾背包，在西谷夕田中龙之介二人热切的眼神示意下，凑过去问他。

    “啊。”泽村大地还没从沉思中回过神，声音有些愣。

    “桃子最近这么忙吗？”他刚说完，就听见西谷田中两人热情地和清水洁子告别的声音，“还是说，最近的女生都很忙，清水也连着几天提早离开了。”

    “桃子说是秘密，过几天就会知道。”泽村大地也听见了动静，看了一眼清水洁子离开的方向，“大概是队里的事情吧。”

    菅原孝支见他明显心不在焉，小心翼翼地问，“有没有感觉松口气？”

    “松口气？”

    “我们这几天都在猜她是不是和别的人有约会才提前离开。”

    泽村大地抬头看着他，沉默了一会儿，伴随着沉默而来的，是他自身携带的可怕压迫感，“……准备时期这么紧张，你们还有心思想这种东西？”

    和他对视片刻，菅原孝支顿感不妙，后退半步解释说：“也会有休息的时候嘛，人不可能总是绷着一根筋。而且我们只是猜，又没有一直在想……”原本打算来看个热闹结果没想到把自己搭了进去，菅原孝支在泽村大地充满质疑的目光里慌张退场，退到了东峰旭身边拍着胸口顺气。

    “失败了对吧，”东峰旭拍了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都说了大地是个没开窍的脑袋，你想看热闹也不是现在。”

    “现在不看热闹那得等到什么时候，等桃子跟别人确定关系再看，那就太可怜了。”菅原孝支叹了口气，穿上外套，拎着包和东峰旭往外走。

    “赛前就算是大地也会觉得紧张吧，应该没功夫想别的事情。”

    “比赛让他的表情看起来更可怕了，”菅原孝支双手插在口袋里，“想不通为什么都会觉得你的脸看起来吓人，明明他的比你的要吓人得多。”

    东峰旭：“后面的比较是多余的。”

    预选赛前一天，排球队为了准备第二天的比赛，提前结束训练。藤井桃站在看台上双手扩成喇叭的形状大喊了一声，“大家——！”成功把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喊到了身边。

    武田一铁和清水洁子两个人在她身边一左一右地站着，三个人一同拽着一张黑色的横幅，随着武田一铁一声准备，黑色横幅看台上飘展开来，龙飞凤舞的「飞吧！」在半空之中生机勃勃地舞动。

    “我打扫的时候无意间发现的。”清水洁子细声细气地说。

    “横幅两侧的固定金属扣生锈了，联系店家帮忙更换花了不少时间，”藤井桃趴在护栏上展开双手，略带炫耀，“如果不是洁子手脚麻利，今天差点就拿不出手了。”

    “听这么说，桃子姐是不是帮倒忙了？”田中龙之介在下面小声嘀咕。

    “你才帮倒忙。”藤井桃眼睛一眯，丢了个纸团过去，正中红心。

    “咳咳——”就在他们俩准备闹起来时，泽村大地暗示他们安静。

    声音刚下去，就正好听见一边安静站着地清水洁子开口，“好好加油。”

    这一声加油直接让排球队二三年级正选全军覆没。

    藤井桃被西谷田中二人高亢的哭声震得耳朵好一会儿没缓过来，走在路上还隐隐觉得有些头疼。

    她身边的泽村大地看了她好几眼，迟迟才开口，“这几天你都在忙这件事？”

    “对啊，不过还有教练交代的一些事情。”自从排球队一年级新生加入之后，藤井桃变得很忙碌，每天基本上没有多少摸鱼的机会。她记性很好，在队外就偶尔帮武田老师处理一点书面资料。乌养教练看中了她这种能力，比赛的一些相关书面资料现在都是由她帮着过目整理。

    “还以为你会讨厌这种很辛苦的工作，”至少在以前，她出点汗就要嚷嚷半天，“现在看起来，你并不是很反感。”

    “确实诶，”她抱着手臂仔细想了想，“说起来最近也没有觉得很累，说不定是我太专注了，不对，应该被大地感染得专注了。”

    “我？”

    “对啊，大地很期待预选赛嘛，我天天听你说，我也会变得期待啊。”

    “我也很喜欢运动，为什么这点没有感染到你？”

    她正儿八经地解释，“传染具有概率性。”路灯照耀着她微微抬高的侧脸，皮肤莹莹亮着光。

    他盯着她看了一会儿，突然说：“之前大家在猜你每天那么早走，是去约会。”说完抬起手摸了一下鼻子，为了掩饰自己的不自在，语气和神色都是在装作轻松。

    “约会？”她一脸惊讶地转过脸，　只是面色很快就变成了愤愤不平，“我倒是想约会，每天的时间都被排得满满当当，怎么挤都挤不出一丁点属于自己的时间。”说完又抬起手捧着自己的脸，激动地自言自语，“这么一想，我的高中生活很快就要被社团活动榨干了，我美好的青春回忆很快就只剩下排球和运动，好可悲。”

    “你想约会……？”他听到后愣了一下，原本还留在脸上的笑容一下就挂不住了，只是还没等问清楚，不远处传来两声狗叫打断了他们的对话。

    “阿德！”藤井桃的注意力一下就被勾走，根本听不见他说话。

    “哥哥！”泽村大地看见自己上国小的meimei正牵着藤井桃家的阿德往他们这跑来。

    他们动作欢快得像两只柴犬。

    “你怎么把阿德带出来了？”看着藤井桃蹲在地上在泽村meimei和阿德的脸上分别亲了一口之后，泽村大地有些哭笑不得地问。

    “今天我吃饭最快啊。”泽村meimei拍着胸脯说，“mama和晴子阿姨说的，谁吃饭最快就可以负责遛阿德。”

    “我怎么不知道有这个比赛，”藤井桃眼睛一瞪，“明天我也要参赛。”

    泽村大地：“你会输得很惨的。”说完被她瞪了一眼。

    “对了，大地，给你看个很有意思的东西。”藤井桃挪到阿德背后，两手放到它腋下，把它扶起来，两只后腿支撑着站立，“看，粉色的肚皮。前不久去宠物医院体检，医生给剃掉了毛。”

    “超级，超——级软的肚皮。”泽村meimei蹲在一边跟着用夸张的语气说，“哥哥要不要摸摸看？”

    泽村大地在两人一狗殷切地注视下，蹲了下来，伸手在阿德的肚子上摸了摸，忍不住感叹：“真的好软。”阿德听懂了，尾巴摇得跟拨浪鼓一样，兴奋地舔了他一口。

    “有没有觉得很解压？”藤井桃把脸伸过去在阿德的脑袋上蹭了蹭，脑袋歪着，眼睛亮晶晶地看着泽村大地。

    泽村大地猛然想起之前藤井桃说日向翔阳像阿德，现在仔细看看，真要说像，还是她比较像。想到这，他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有，”光是看到阿德的这双眼睛就会想起她，“超级解压。”

    “那比赛前大地可以多摸摸阿德，有助于放松。”

    “好的。”他伸手，摸到了她脑袋顶上。

    “我让你摸阿德。”

    “好的。”又摸了一把。

    “不准摸我的头。”

    “好的。”继续摸了一把，还带坏了泽村meimei，meimei也跑过来一起摸。

    藤井桃：“阿德，咬他。”

    预选赛的第一天，乌野痛快地结束了他们的第一场比赛，成功为接下来的比赛打了个不错的基础，大家的士气都被充分调动了起来。然而，刚好转的士气在第二场比赛来临前陷入微妙的冷场，主攻手东峰旭的气压尤其的低。因为对手是乌野曾经败过的铁壁“伊达工业”，东峰旭在早先的比赛里被彻底封死了扣杀，一度丧失了再度扣球的信心。重新面对老对手，难免紧张。

    紧张到藤井桃拍了一下他的手臂都差点让他蹦起来。

    “你真的有够紧张的。”她抱着手臂摇头，“你这样的胆量，下次文化祭我们班搞鬼屋的时候，一定会请你过来当第一批试胆选手。只要把你吓到了，名声一下就会打出去。”

    “我已经在努力调整了。”东峰旭给了她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而且，吓到我也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事情吧。”

    “没办法啊，旭的外表很有欺骗性嘛，营销讲究的从来不是实事求是，”藤井桃伸手拍了拍他的手臂，安慰他，“不过话说回来，我没办法去到内场给你们打气，所以在你进去之前，我要给你这个……”她说完，伸出手臂抱住了东峰旭有些提不起精神的身体，大力地拍着他的后背，“大家已经努力了这么久，不相信自己也要相信一下大家嘛，打起精神来。”

    不知道是不是拥抱起了效果，东峰旭伸手回抱时用力了不少。

    “啊！旭好狡猾，我也要桃子鼓励的拥抱！”菅原孝支大喊着跑过来。

    “什么！有鼓励的拥抱！”西谷夕耳朵尖，跟着一起跑了过来。

    最后因为大家一哄而上，藤井桃和每个人都抱了一下，一年级的新生也不例外。日向翔阳蹦过来的时候，她伸手在他脑袋上摸了好几把，因为手感特别好，所以特别关照地抱了他很久。

    影山飞雄不怎么爱说话，他的表情看起来好像他不是特地过来要一个拥抱，只是他凑巧站在了一个离她比较近的地方。藤井桃笑着走过去抱了他一下，说了加油之后，他才面红耳赤地转身，同手同脚地走到门口像个门牌一样立着。

    山口忠是一年级新生里最好说话的那个，和藤井桃的关系最靠近普通人类的交往逻辑，两个人有礼貌地拥抱，有礼貌地互相打气，除了他说“我会加油”的时候因为紧张说成了“你要加油”之外，一切都很正常。

    “我不需要鼓励。”月岛萤就在山口忠的身后站着，和藤井桃的眼神对上之后，双手插进口袋里，一点也不委婉的拒绝。

    山口忠因此为难地看了她一眼。

    “那你为什么走过来，你可以站在门口不动的。”藤井桃挑了挑眉毛。

    “被这家伙拉过来的。”他指的是山口忠。

    “嗯嗯，你是被拉过来的，我明白了。”藤井桃笑得见牙不见眼，“所以真的不需要鼓励？”

    “毕竟我不需要这种东西来让自己冷静下来。”他意有所指地看了一眼日向翔阳和影山飞雄。

    “很不幸，我需要这种东西让我冷静下来，”她耸了一下肩膀，“更不幸的是，站在我前面的人只有你，所以委屈你了。”不等他后退，伸手就抱住了他，甚至还故意用力地多抱了一下。

    松开手之后，对着满脸通红的月岛萤，她一脸满意地双手合十，“十分感谢你的配合。”

    她最后在所有人进场前，抱了一下清水洁子，两个人紧紧相拥的画面看得田中龙之介差点当场晕厥。

    等所有人离开后，她这才发现泽村大地一直站在门口定定地看着她。她了然地朝他伸出手，也不走过去，只是笑盈盈地说：“加油哦，大地。”

    泽村大地则朝她走去，结结实实地将她抱进怀里，“我们会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