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
十一
顾逝川忙完事务，准备步行去买德明最爱的栗子糕，还未出门，皇帝身边的钱公公就急哄哄的跑过来。 是陛下有什么事吗，顾逝川刚要问就被打断。 “哎呦驸马爷，您快回去吧公主出事了。” 顾逝川听闻此话后心神俱是一震。 顾逝川直接冲出，狂跑到宫门口，翻身上马直冲公主府而去。 他右眼皮跳的厉害，他不愿去想不好的事，到钱公公一句“出事了”却像魔咒一样，将心中惶恐勾出织成网，将他身心全部笼罩。 顾逝川心头发颤的厉害，鞭子甩的飞快，在街上纵马飞驰，他早已不记得律法如何，他现在满心满脑都是德明。 刚到府门前，便看见太医院院首的马车， 太医都来了，德明到底… 府里的丫鬟仆人看到他跑了出来。 “驸马回来，驸马回来了。” 他浑身发紧的厉害，张口声音都是颤的:“德明呢？” “驸马！”青秀从人群中跌跌撞撞的跑出来扑通跪在他面前，哭的泣不成声，顾逝川看着她这副模样，心下便是一阵电闪雷鸣。 “驸马爷，公主落水撞了头，现在昏迷不醒。” 顾逝川脚下一晃，随即就冲向卧房。 落水，撞头，昏迷，这些词怎么能都出现在德明身上？ 怎么可以组成一句话？ 顾逝川跑到卧房，门口人进人出，桂嬷嬷跪在一旁一直磕头，哭着念念有词祈求皇后娘娘在天有灵保佑公主。 顾逝川不顾其他冲进房间，看见德明一瞬，他一张脸血色骤失，心头如被刀割，生生剜下一块血rou。 德明面色惨败躺在床上，双目紧闭，鼻处嘴角还留着血迹，纤细的脖颈上还留有几道又深又细的血痕，她就躺在那，气若游丝。 “德明！”顾逝川唤着过去，脚步凌乱跌了一大跤，不顾狼狈爬起，握住德明的手。 冰的厉害。 “德明？”顾逝川指尖发颤，脚下发抖，怎么了这是？今早他走时德明还好好的，怎么了这是？ 太医让顾逝川扶起德明靠在他身上，开始给德明施针，如果今儿德明公主香消玉殒，别说是他这个院首了，整个太医院都难保。 顾逝川抱着德明，看着太医几针扎下去，德明一点反应也没有。 “德明！” “德明！” 顾逝川攥着她的手，一声一声喊着。 皇帝也来了，在门外坐着，透过窗影能看见他的坐立难安。 太医端上一碗药，可德明紧闭牙关怎么喂也吃不进。 “德明，听话，吃药才会好…”顾逝川软着声哄着，德明每次耍性子，顾逝川就这样哄，顾逝川不知道德明能不能听见，他也只能无助的这样哄着，此时他恨他读了世间圣贤书，却没有一本书能救德明。 “驸马爷，得罪了。” 太医顾不了那么多，掐着德明的下巴硬灌了进去。 然后又施了三针，德明有反应了，刚才的药全部吐了出来，先是药，后是些许池水，再就是血。 顾逝川满身都是德明吐出的药汁血迹，他慌了，紧抱德明的手臂不断收紧，他好怕他好怕他稍一懈力，德明就会如云烟散去。 太医还在灌，德明还在吐，屋外皇帝怒吼着，府里府外乱成一团。 德明吐到什么都吐不出来，又被灌了一碗药汁后，呼吸才慢慢平顺，可依旧没醒。 顾逝川也在一片纷乱中理出头绪。 德明钓鱼摔出廊下，青秀发现时，德明大半个身子浸在湖中，脖子上还勒着鱼线。 如今虽然未醒，但已呼吸平顺，太医说德明头上还有伤，应是摔下时磕到石角，暂时平稳已是深夜，皇帝被劝谏不得已回宫，但留下人照看，太医不让德明平躺，顾逝川抱着她守着。 太医们每一个时辰便来探寻一次，即便是这样，在凌晨德明依旧起了高热。 这场高热来势汹汹，让暂时安静的公主府又起波澜，太医们又重新聚集在卧房。 顾逝川脸颊贴在德明脸上，她浑身都是烫的，手依旧冰冷，嬷嬷拿着冷帕子一遍又一遍降热，发起高热，人外是热的，内里确实冷的，依靠在顾逝川身上的德明身体不住的抖，冷的。 “拿几床棉被来！”顾逝川命令道。 他用棉被把他和德明裹的严实密不透风，紧紧环抱着德明，汗水开始在蔓延，德明不再发抖，但是依旧未醒。 去热的药也灌了进去，但只不过喝的少吐的多，德明现在就像破败的美丽玩偶，毫无生气的躺着顾逝川怀里。 “德明。” “德明。” “明宝。” 顾逝川在她耳边嘶哑着一遍又一遍唤她，可她毫无反应。 高热褪去天边已泛鱼肚白，热闹的公主府如今所有人都噤如寒蝉，公主出了事，府外有很多人想探望，一并被驸马拒之门外。 德明依旧昏迷不醒，顾逝川寸步不离的守着德明，顾逝川身旁小厮禄福瞧着自家原本玉树临风的少爷也已憔悴狼狈。 他给少爷送饭，听见屋内传来压抑的哭声，是顾逝川。 顾逝川因熬夜眼里布满血丝，胡子未刮也长的参差不齐，现在的模样早就看不出意气风发，他跪在床边，一种破碎的美感但不美好。 顾逝川唇贴在德明脸颊，他怕胡子扎疼她，只是亲一亲就离开。 “德明，做什么好梦呢？” “睡太久了，明宝都要错过桃花开了…” “快醒过来吧…快醒过来看看我。” 禄福哭丧着脸坐在窗沿底下，自家少爷心慕公主多年，终于一朝得偿所愿，而且公主也不厌烦少爷，好日子没几天，怎么就碰上了这事。 顾逝川离开德明是被桂嬷嬷强行拽离的，勒令他休息，桂嬷嬷说:“驸马觉得公主醒来愿意看你这副模样？” 顾逝川无法，德明一向敬重桂嬷嬷，他也只能听从，去沐浴，洗浴过后多天的疲惫袭来，顾逝川实在未能抵抗疲累，靠着塌边浅眠。 他做了一个梦。 他同德明并肩走在宫道上，德明在一旁不语，宫道旁的灯火延绵到一处便停止，只剩下黑暗形成漩涡等着吞噬食物。 “德明，别走了，前方没灯。”顾逝川想拉住一旁的德明，可手伸过去怎么碰也碰不到她。 德明神情冷清的向前走，不顾顾逝川的追喊，越走越快，顾逝川急忙在后头跑，可怎么赶也赶不上，就只能在后面眼睁睁的看着德明走进黑暗… “不！”顾逝川惊醒，环顾四周发现他并不在宫内，他心口堵的慌，起身直奔卧房，那个梦让他心神不宁。 门口桂嬷嬷看见顾逝川急匆匆赶来，想阻拦却又被顾逝川眼神震慑，只能退守一旁。 还好，顾逝川看着安静躺着床上的德明，还好，她没事。 顾逝川伸手攥住德明的手，刚想拂去她额上碎发，德明缓慢的睁开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