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试工

    第二天一早周瑶就出门了，她给她哥留下纸条，说她回学校去了，电饭煲里有熬好的粥记得吃，上完晚自习她就回来。

    然而她却没有按纸条上写的乖乖回学校，而是去了河东的某个修车行。他们这个小县城不大，却被一条河直直分成了两半，由于河东挨着省会大城市，沾了些经济发展的红利，因此比河西繁荣了不止一星半点，而她家就是租在河西的落后老城区住。

    她这次去修车行是去找人的，她喊他小胖，其实原名叫吴瞿，只因她第一次遇见时他还是个小胖子，虽然小胖现在已经不胖了，倒变成了个俊朗小伙子，不过她喊习惯了，也懒得改。

    吴瞿一见她来，便把手上的活交给店员，擦了把额上的汗，径直朝周瑶走来，如果细看可以注意到他的左腿有些微不灵便。

    “瑶姐，你今天怎么来了？”吴瞿弯着他浓密的黑眉毛，笑得脸上露出两个浅酒窝。

    其实吴瞿比她要大两岁，叫她瑶姐，是因为她算是救过他一命。大概是两年前，那时候吴瞿还在混黑社会，拉帮结派，不务正业，又爱出风头，被人盯上毒打了一顿，要不是周瑶正好路过报了警，他估计已经被他们活活打死，他的腿伤就是那时留下的，他爸妈就他这么个独子，出事后就没让混黑社会了，凑钱给他开了个修车行，请了几个师傅，他自己也慢慢学起来，生意倒是不错。

    周瑶盯着他的腿出了会神，心想她哥在家有没有好好吃饭，按时吃药。

    吴瞿伸手在她面前晃了晃。

    她才回过神来，不紧不慢地说：“今天来找你是想看看你这有没有活，能赏我口饭吃？”

    吴瞿瞪大眼睛有些吃惊，问：“这是怎么了？”

    “不想念书了，想快点赚钱……”周瑶淡淡道，没表现太多情绪，但其实心里有些烦躁。

    她现在很迷茫，不知道自己除了读书还可以干些什么，可又实在不想回那个学校，她在这里根本不认识什么人，只有小胖算是个可以交谈的朋友，于是只好来找他了。

    “你哥知道吗？”吴瞿看出周瑶情绪有些低落，他从裤兜里掏出盒烟，拿了一根含在嘴边点燃，又把烟盒递到周瑶面前，身体向后倾靠在栏杆上，问：“要不要抽点？”

    周瑶其实没怎么抽过烟，也对此没什么兴趣，这东西又苦又涩，有时候还会呛出眼泪，实在不明白为什么这么多人对它趋之若鹜，但她今天却有些心动，接过烟盒挑出一根，夹在双指间点燃，又把烟盒甩给了吴瞿。

    “还不知道。”她凑近吸了一口，差点呛到。

    “那你哥知道了肯定不会同意。”吴瞿吐了个烟圈，摇了摇头，要是他是她哥也不会同意的。

    “你就说你肯不肯帮忙吧？”周瑶越发有些烦躁，看来尼古丁并不能缓解她的躁意。

    “帮，瑶姐都开口了，能不帮吗？”吴瞿满口答应，对于周瑶和她哥的事，他并不是很清楚，只是能感受到周瑶对她哥有一种强烈的情感，但毕竟是人家的私事，他也不好多问，作为朋友只能帮个忙而已。

    “可我这都是些粗活，哪有姑娘家家可以干的啊？”吴瞿看着自己不大的车行开始发愁。

    “没事，我可以学。”周瑶掐灭那半截烟，觉得没什么味。

    “你很缺钱吗？”吴瞿忍不住问，心想这么个小姑娘在他这又脏又难闻的修车行上班怎么都不好吧。

    周瑶说了声对。

    吴瞿捻了捻手上的烟蒂，思索了片刻，才说：“我想有个活你应该可以干，你酒量那么好，去酒吧卖酒怎么样？是我以前哥们儿新开的酒吧，现在正招人，我去那边打个招呼就行，人靠谱，绝对不会对你乱来，虽然应该也没多少人敢对你乱来。”他撇了眼周瑶，又接着说：“卖多卖少看你本事，拿提成，工资日结，这样来钱快，你看怎么样？”

    “不错啊。”谈到钱周瑶的眼睛终于亮了，紧接着问：“那什么时候可以上班？”

    “今晚应该就可以试工。”

    “谢谢你，小胖。”周瑶舒了口气，和他道谢。

    “跟我还客气什么。”吴瞿踩灭扔在地上的烟头，掏出手机开始打电话。

    他的效率很高，一通电话就跟他哥们儿那边打点好了，晚上就可以试工。

    下了班后吴瞿又赶去酒吧给周瑶捧场，毕竟是他介绍过去的人。他进门时一眼就看见周瑶穿着女仆装站在柜台中央，给客人介绍各式各样的酒，倒是学得有模有样。

    周瑶个子小巧，又长得水灵，长睫毛大眼睛，一副圆脸蛋，皮肤又白，远看就像个洋娃娃，把许多客人都吸引过去，声音又甜，第一天上班就卖出了几瓶几百上千的酒，已经算很不错了。

    连他哥们儿都说这小姑娘有这方面的天赋。

    等围着的客人都散了，吴瞿才凑过去，点了瓶小一千的酒，他口袋里的资产可容不得他挥霍。

    周瑶给他倒了杯，但显然不是他要的那瓶，“不用照顾我生意，这杯算我感谢请你喝的。”

    说完周瑶像是想起什么，转身去了后厅的厕所。

    她可总算得空给她哥打个电话，早上留了纸条说晚上回去，看这样子怕是回不去了，不打个电话过去她哥肯定会担心。

    果然电话只响了一秒就被接通，她哥问她在哪，怎么还没回来？些微起伏的声息可以大概听出情绪。她就骗她哥说在学校，今天作业多就不回去了，她哥说好，于是她又问她哥好点没，她哥说好多了，她要她哥早点休息，互相道了晚安，才把电话挂了。

    周瑶用冷水洗了把脸，在心里鼓励自己要专心工作，好赚钱养她哥。

    新开的店子各种优惠活动，生意很好，一直忙到凌晨一两点才能空闲下来，她活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这么拼，吴瞿怕她吃不消，提早两小时下班把人接回去了。

    周瑶暂时还不想让她哥知道，吴瞿住的地方离酒吧不远，便在他家客房睡了一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