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机缘

    触感，应该是一种瞬时的感觉才对。

    可是为什么，身体那一处掌心的温热久久不散呢？

    “小霖，小霖！”

    霖涵猛地抬头，看见是这部剧的男主演在叫他。

    “累了？今天确实比较辛苦。”

    凌晨三点开工赶一场夜戏，天亮之后正好又接上今天的场次。霖涵的戏其实不重，不过他还是一直老老实实在场边坐着观摩，一直到收工。

    “王老师辛苦了。”

    王姓主演的手自然的搭在他的肩上，语气轻松：“咱们做的就是这样的工作嘛。你一会儿有时间吗，明天休息，导演正商量着一会儿一起吃个饭。”

    既然是导演做主，霖涵确实不能推了。这是他的解约风波过后的第一个工作，务必要给人留下好印象才行。

    男演员揽着他的肩膀往外走，霖涵有些局促。他其实并不习惯这种长时间的身体接触，但又不知道怎么拒绝，还没有曾经共事过的演员对待他的态度如此随和过。

    饭桌上，霖涵也坐在了王老师的旁边。

    开机已经快一个月的时间，每天的相处让在座的每一位都对彼此有些了解，说话也不像刚开始认识时候那样的拘谨。因为往后的两天都没有戏，所以酒水上桌的时候，他也找不到理由拒绝。

    淡黄色冒着气泡的液体倒进杯子里推到了他的面前，霖涵拿起杯子学着周围人的样子碰在眼前的瓷盘上，叮叮作响。

    酒精会放松身体，本该是这样的。

    只是桌面之下，霖涵的大腿前侧的肌rou始终保持紧绷。上面有一只手，微微发红的、已经染上岁月痕迹的男人的手。

    “能和这么优秀的年轻人合作，是我的荣幸了！”男主演笑容真诚，一边恭维着已经酒酣耳热的导演，一边鼓励着在场的年轻演员，对霖涵也是诸多提点。

    那只手就好像只是舒张状态时的无心之举，是前辈对后辈的肯定与认可，是霖涵无法确认亦无法推开的。

    酒精和胃酸搅合在一起，慢慢发酵蒸出酒气。

    “早知道你不能喝，我就不给你倒那么多了。”

    一只大手摩挲着霖涵的脊背。霖涵趴在水池边，哗哗的水流冲走污物，却没带走他身体的不适感。他总觉得后背的那只手有意无意向下，又会在靠近边缘时抽离，然后再回到他的背上。

    “王老师，谢、谢谢，不好意思麻烦您了。”

    “这有什么麻烦不麻烦，你们小孩子啊就是让大人cao心。”

    霖涵被架在了男主演的肩膀上，慢慢往外走。聚餐的饭店就在他们居住的酒店的楼下，霖涵感觉没走多久就进了电梯，按键面板上只有一个楼层的按键是亮着的。

    好像不是他居住的那一层。

    “王老师？”

    “小霖啊，我早就跟你说，像你这个年纪的男孩子能有这样的成绩已经很了不起了，但是以后的路能不能走得更稳、走得更远，还是要看机缘。”

    “我……”

    “机缘这个东西，来的时候你得接住，懂吗？”

    啊啊，原来肩膀上的胳膊、大腿上的手，就是所谓的机缘啊。

    要是两个月之前的自己遇见这样的事，或许会觉得羞愤、觉得被侮辱？可是现在不会了，刚才洗手池边将将被触碰的边界早就不存在了。

    现在只有恶心。

    “王老师，我懂。”

    所以啊王老师，您晚来一步，我早就把自己卖了。能在这里遇上您，是因为我早就用上了所谓的“机缘”。

    电梯门打开的时候，两个人露出了一样的神情。

    霖涵在想电梯问什么会在这层停靠，而男主演则想知道陈倾为什么会出现在这？

    “王老师真是不好意思，还麻烦您把霖涵给送回来。”陈倾笑容满面，伸手就要把霖涵接回来，“这些日子真是受您照顾了。”

    陈倾拍了拍霖涵的后背：“我不是说明天休息给你安排了工作？你怎么一高兴就不管不顾？”

    眼见着煮熟的鸭子飞了，男主演的脸上也没了好颜色，应付陈倾几句就消失在了门的另一边。

    霖涵要比刚才稍微清醒一些，他换了个姿势扶着墙，问：“车呢？”

    “车？什么车？”陈倾一脑门子汗，霖涵看着细条条的，还真是有分量。“这么晚了你还想去哪？赶紧回去该洗脸洗脸该睡觉睡觉，明天还要回市区拍片，你现在这个状态可不行。”

    陈倾几乎是拖着霖涵，把人拽回了房间，卫生间门关上的那一刻只留了一句：“不能喝别喝，不然让人吃了都不知道。”

    从头顶倾泻而下的水流终于浇熄了酒精带来的不适，就连后背、肩膀、和大腿面那种灼热的不适感也一并冲走了。

    现在只剩下脑子还有些浑沌，这浑沌来自于他的内心，他不相信自己的此刻是清醒的。

    如果他清醒，他就不会觉得冲洗下体的水流像那人温热软的掌心，在此时此刻还在抚摸、挑逗着他的yinjing。

    触感，只是一种瞬时的感觉，被水一冲就消失不见了。

    或者，也应该像刚才被男性抚摸过后，总有若有似无的恶心感才对。

    怎么会是热呢？

    ＂我真是……疯了。＂

    陈倾说的工作是给一个时尚杂志拍摄内页，工作量并不大，也不紧要。其实本身也是不用他来的，那几个彩页上刊登的是他正在代言的一个独立服饰品牌，品牌方有模特可以用，不是非要他来拍。只是陈倾觉得他好久不露面，找个时机在大众和粉丝面前刷一下存在值也好。

    而且这样一来简直是三赢的局面：杂志多了一个小卖点、品牌方多了附加热度、霖涵多了一个工作。

    陈倾很满意，下午亲自开车给他送到了覃烟那里。

    “明天等车来接你～”

    这话不用说，霖涵也明白。

    他还是第一次在这样明亮的时间来这间别墅，按响门铃的时候，好像有些汗水，让他指腹的螺纹留在了按钮上。

    “早上的工作怎么样？”

    “挺好的。”霖涵实在做不到以一颗平常心和自己的金主聊天。

    覃烟对他这样的状态并不在乎，她真的好像只是在关系一个熟悉的人、甚至是朋友。

    聊工作的时候她没有表现出往日训导霖涵时的威压，而是淡淡的疏离。

    公事公办的样子。

    “现在你最主要的就是用新的消息掩盖旧的消息，解约并不是负面新闻，只是不能让人一想起你的时候就只能想起来这一个新闻。”覃烟坐在桌边，镜片上映出了不停变幻的电脑桌面文件，“这部剧你的戏份并不重，所以让陈倾尽量在这段时期内给你安排一些回归到公众视野的工作。”

    霖涵点头。

    “你有什么想法？广告、综艺、杂志封面？”

    “我…没有。”

    覃烟终于从工作中抬首：“你什么都不想要，我养你干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