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侠明】亲亲你

    “思明兄果然在这里。”　少侠从方思明头顶的屋檐跳下。一墙之隔便是热闹的长乐巷，方思明暗自笑他总不走寻常路，似是刚学会飞而四处炫耀的雀儿一般，总要在屋顶上跳来跳去。

    “你我金陵相见，何时不是在此地。”他倚靠着漆红的墙说。

    少侠依旧拿出一大堆珍奇玩意儿来献宝，方思明嘴上说着不需要，望向对方那双摇尾巴小犬似的眼，也还是心软收下。少侠送的东西，他向来单独存放，从话本绿团子到高品级萃玉，有时是两尾金色锦鲤，全仔细收着。在画舫上独饮时，便拨弄那些沾着人气息的东西，聊作慰藉。

    在此之前，他未曾提及过隐居的地点，少侠也从来不问。方思明倒是知道少侠行踪的，他已是这江湖里的半个老油条了，依旧满天下跑，这里搅一搅，那里趟一趟。有新的侠义故事流传，必定是他的杰作。只是少侠与方思明之间仍有未解决的东西，它这样拖着，一天天膨胀，一天天变得更深晦而难以言说。

    方思明未曾在这种事上主动过。他不会，也不敢迈出那一步，在日渐平稳的生活中被寂寞笼上心头。然而少侠不过半月便想通一切，他趁对方耐不住孤独约酒的那日大胆挑明了话，在江南，映日湖旁，二人的耳尖都如明艳的荷花般通红。

    情愫此物，是两双手拨动的弦，是秋千摇晃迎面的风。少侠那直率的模样又为方思明脑海添一幅画，他们流成蜜，修复着一颗破碎的灵魂。

    “我怕你后悔。”

    “思明兄是知我的，自认识起，可见我有一回反悔？”

    “……我只是不愿你再为我失去什么。”

    “思明兄这话就不对了。小爷我无父无母，师长同门都是江湖人士，生死由心；两袖清风一身正气，家财说要失那也是一分没有。只有这两条胳膊两条腿、一张俊脸是长在身上的，还有什么可丢？现在想为自己讨个半身，与他策马同游，饮酒赏月，白头偕老，思明兄也不肯给——哎呀，真是可怜我一腔孤恋——”

    一听他变了调调地哭诉，饶是方思明也忍不住勾了勾唇角，叫少侠一句尾声没唱完就卡住，吭哧半天，拿出他那自带尾巴的央求眼神。“思明兄一笑我便心烧得厉害。以后你多笑笑，好吗？”

    方思明陷入那秋波涌动，但燃着火的眸子里。他暗讽自己的畏缩和犹豫，然而抑制不住的感情刺激着他斑驳的心，最后占据脑海。“好。”他说，“笑也罢，策马同游饮酒赏月也罢……你说的执手偕老也罢，我陪你。”　他垂眼，不让欣喜的少侠看见他眼中那些交织的苦与乐，又说：“你若反悔，我定会追杀你到天涯海角的。”

    那之后他们在摇曳的荷前拥吻，彼此的温度guntang，气息纠缠难分。方思明的唇薄而软，少侠细细地亲着，舔舐着，忍不住咬一口唇珠。他引着对方张开牙关，舔他的上颚，内颊，吸吮舌尖，水声轻响。唇齿亲密中少侠摩挲着方思明的眉眼，一遍一遍，不愿释手。

    回到现在，如此算来，他与少侠距上次一别已月余没见了。“才解决了手头的事，身上有伤，不想思明兄担心。”　少侠解释说，捞起人的手牵着。方思明仍带了面具，只是那身严实的袍子换了一换，换成一席白衫，与银丝相映，更衬得人如雪剔透。

    “能亲亲你吗？”　他仰头望着画般的美人，靠近一步，抚摸手中顺滑的指节。“那边人声鼎沸，你也敢当街做这事？”　方思明敲敲他的额头，少侠却笑着搂住了眼前的细腰，把头靠在人胸膛处吹气：“怎么不敢做？我还敢当街动手动脚呢……美色当前，叫人忍不住呀……”

    方思明架不住这家伙耍无赖，只好说：“别这样。你亲就是了。”　　得了糖似的少侠抬头便将人围在臂膀和墙间，确实像那么一个轻薄女子的大流氓，不过动作是温柔的，在热闹的声音里如偷欢般交换一个酒香的吻。

    “我说要带思明逛遍山河，便从金陵的万家灯火开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