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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哭了多久,等到菊安叫他下楼吃饭的时候眼泪也乾了差不多。 他坐在位子上,无视陈爱町满是疑问的看着他的眼神,反正爸妈大概都把事情全告诉她了,他也不想再多回答什么。 陈秋仁的父亲不怀好意的瞄了眼他,然后以自以为慵懒的语调说:「唉,我说言家的人怎么那么可怜,生了那种以后生不出后代的小孩啊。」 不出所料,餐桌上的气氛更加凝重。而陈秋仁放慢吃饭的速度,手紧紧的捏住筷子,咬紧牙,想着言祐海的笑容转移注意。 「哼,不过『那傢伙』是同性恋也是不是什么太意外的事。我本来就不喜欢他,毕竟同性恋的话本来就不能相信嘛——」 陈秋仁大力的放下碗筷,怒目瞪视的望着他。「你说够了没有!」 知道自己达成让他生气的目的,陈秋仁的父亲笑了一下,「怎么?我说错了?」 当然!而且大错特错!陈秋仁甚至搞不懂为什么他可以那么冷血的讲出这种话。 「你说言祐海是同性恋所以不相信他的话?」这是什么歪理?真是可笑。「那他在说他逼我跟他在一起的时候你们怎么就相信?他在说一切都是他的问题与我无关的时候你们为什么相信?拜託!你们是被骗大的还是自欺欺人太久?还是连什么是不懂就不要装懂的道理?」 「陈秋仁,他是你爸爸!」菊安动了动她苍白的嘴。 「言祐海是我最爱的人!」陈秋仁放弃隐瞒,或者说,他从未想要隐瞒。因为他知道他们一点错也没有。「他是你们最好朋友的儿子,而你们就是这么说他的?光是你们会在背地里说别人间话这点,言祐海就比你们好太多了。」 陈秋仁的父亲闭上嘴,虽然确实逼怒他,但自己的火气也在之中莫名涨大。「你这小子……」 「我知道你们恨死自己儿子是同性恋这件事情,但那不代表你们有权说言祐海坏话。」说完,陈秋仁迅速吃完碗中的饭菜后离席。「我吃饱了。」 没有一个人回应,而他也不期望、不希望有谁会回应他。 为了避免有再次跟父亲吵架的理由,他吃完饭立刻去洗澡,只花了平常的一半时间就从雾气弥漫的浴室间里走出来,正好看见父亲对着电视指指点点,他当作没看到似的走回房间,将门閂锁上。 陈秋仁迟疑着到底要不要开机?虽然觉得是自己先不理他的,但在面对无辜的指责又想听到他的安慰。 说到底,他就是太自私。 他忐忑不安的打开手机,等待开机的同时偷偷露出一个缝隙往外看,发现灯还是亮的。陈秋仁按下最近的通话记录,才刚「嘟」一声,言祐海的声音立刻出现。 「对、对不起。」才刚听到声音,陈秋仁的鼻子就酸了一把。「我不是有意要不接你电话的……」直到刚才陈秋仁发现,言祐海从他关机开始每隔几分鐘就打过来。 「你愿意接就好,毕竟本来就是我不对。」言祐海稍微放心的叹气,「怎么会想打来?」 陈秋仁低下头靠在距离言祐海最近的墙壁,想像自己靠得是言祐海的肩膀。「我刚才跟我爸吵架了,因为他故意说你坏话。」 言祐海愣了一下,才说:「你这样——」 「不要跟我说要道歉什么的,我办不到。」陈秋仁冷静的回嘴。「再说他本来就想激怒我,正合他意我干嘛还要道歉。」 「但你的确该道歉。」言祐海没有否认,然后温柔的语调问道:「你爸说了我什么?」 陈秋仁擤了擤鼻涕,把所有的事全说了一遍,然后静静的等待言祐海的回应。 「这样啊,你爸大概是护子心切,怕你变得跟我一样不——我是说,担心。」言祐海差点脱口而出。「你不知道你愿意帮我说话我有多么感动。」 「你干嘛突然讲那么老成的话?言老爷爷。」他刻意揶揄道。「我只是不想要你受伤而已,这又没什么。」 「但那很不值得,你不该为了我跟你家人吵架的。」 「值不值得不是你说的算!」 感觉到气氛又变得凝重,陈秋仁很担心他们的关係恶化,随即转移话题。「虽然如此,但反正后天我们就能见面了,到时候来讨论怎么秘密进行我们的七夕吧。」 还以为会得到言祐海温暖的笑声,但他以一个困惑的声音说:「后天?」 「对啊,后天就是礼拜一,你是放假放到脑子坏掉吗?」 许久,他才听到对方呵呵的笑声。「到时候我们再一起讨论。」两人互相说了晚安后,陈秋仁才按下停止通话的按键,无声的对着萤幕道了句「晚安」,擦乾眼泪睡去。 隔天他特别早起的走到言祐海家前等他,但突然想起要是又意外碰到言祐海的母亲想想还是先走到学校附近的转角处等他好了。 一边嘲笑自己刻意早起结果也没比较早跟言祐海碰面,一边看着手錶的时间想着者时候言祐海应该要来了不是吗? 等了快十分鐘,陈秋仁不放过任何从他眼前走过的人就是没见到言祐海。 「喂,你站在这里干嘛?言祐海呢?」身后一个重击,转身正好被对方扣住脖子。「不会是哪个新meimei吧?」他探头探脑的问。 陈秋仁毫不留情地往他的肚子揍去,继续等待言祐海的身影的出现。 「你在等他喔?」 陈秋仁不耐烦的嘖了一声,把碍眼的他推出视线外。「对啦,滚开。」 「快迟到了,你要等他到什么时候?」席城见他没有要离开的意思,硬是将他拖到学校对面的斑马路前等红灯。 「你、你很多管间事欸!」可恶,笨蛋的力气果然都很大吗?他想走还走不了。 但本人丝毫不自知陈秋仁光是要移动就耗费一半力气。「哎哟,说不定他早就到学校了只是没跟你说。」 「不、可能……」陈秋仁见力气耗尽,只好回头看,但依旧没有言祐海。 「你这么确定?为什么?」 「废话!」陈秋仁没有继续说下去,他那么肯定的原因,当然是因为这条是他们通往学校唯一的一条路啊,除非言祐海六点半出门。「是说你放手可以吗?我自己会走啦。」被人看着牵手真的很尷尬。 不等席城说话,陈秋仁再度用尽力气才甩掉他的手,迅速跑走。要是被看到落寞的表情什么的,他绝对会挖洞把自己给活埋! 他在教室门口前逗留几许才敢进去,失望的看到言祐海的位子是空的。陈秋仁克制脸上的表情走到座位上坐好。 为什么言祐海没来?既然他不来为什么昨天在电话里不说?他的脸贴在桌上,毫无头绪。 周遭的声音很吵,但他竟然觉得一切都好安静。 不知道过了多久,等他醒过来的时候金谭已经在讲桌前正要点名,陈秋仁慌乱的往言祐海的座位看,见依然没人,他忍不住举手道:「老师……言祐海呢?」 本来还在点名簿上写东西的金谭对他突然的问题蹙了一下眉,然后抬起头说:「他请事假。」 还抱持着「或许他只是迟到了」的想法瞬间被击碎,他慢慢的点头,担心言祐海是不是被他爸妈禁足?可是他没听到任何消息啊。 不过也是呢,这种事情怎么可能会跟他说?他洩气的垂下头。 坐在前面的席城敲敲他的桌子,无声的问:「你跟言祐海不是邻居吗?连他请假你都不知道?」 不行,不能再胡思乱想了。他摇摇头,故作轻松。「我、我又不是言祐海肚子里的蛔虫,他做什么我就一定全都知道吗?」要不要乾脆问他言祐海什么时间会小便?吃几粒米饭? 但说实在的,这种事他不知道还真的有点奇怪。他不安的腹诽,或许他只是太开心通话所以忘了说? 嗯,或许是那样。陈秋仁点点头,回去一定要好好的拷问言祐海为什么会忘了告诉他。 迫不及待的等到放学,他走出校外远离人群后迅速按下通话键放在耳边,等待对方回应。一边焦急的踏着脚步回家、一边默数电话里头的「嘟嘟」声,直到听到转接语音的声音才掛掉。 他拧着眉头,奇怪,言祐海在忙吗?他摇摇头再拨一次。 「……如不留言请掛断,嘟声后开始计费——」他耐心的等待嘟声过后说:「言祐海,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不接,但如果你听到了赶快回我,我很担心你。」他想了想再补上一句:「我很想你。」才结束通话。 知道不能再去言家,他乖乖的回家,看到房门前贴了张便利贴,上面写说要大自己处理晚餐,爸妈要出去一趟。 「又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没事用这干嘛?浪费。」他嘟囔着撕下纸张揉烂丢在地上,将自己丢在床上,空间的安静令他感到发慌。 在之前他都是怎么消磨时间呢? 「对了,之前的续集还没看完。」他像是煞有介事的跳起身从书柜里拿出一本漫画,倒头看。 但才翻开书封,陈秋仁就想起这本言祐海也很喜欢看,之前也说过要等陈秋仁看完后再拿去看的。可恶,他没事为什么要乱翻自己的痛楚? 陈秋仁闔上漫画,看着仍没有讯息的手机,决定打开手机,想了很久才打下他一直以来想说的、以及跟他在一起的时光的讯息,手指在传送键的半空中逗留几许才勇敢传送。 或许那都是多馀的话,但他不后悔传出去。毕竟,那些都是实话。 等他再次有了意识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了,他第一个反应就是查看手机,失望地发现依旧是不读不回。 他渐渐的觉得愤怒,往窗外看,对方的门窗不只紧闭,连灯都没打开。言祐海到底在干嘛?是下定决心把自己当作从来都不存在吗? 「言祐海,你这个混蛋!」陈秋仁怒骂着关机,不安一直悬在心头上难以消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