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醒来后在客厅的谈话
从酒馆回到家中的叶子辰此时正沉沉地睡着，有生以来，他还是第一次感到如此的疲惫。 凌晨四点，黎明前的微风从半掩的窗帘缝隙中挤进来，轻轻撩动着少年细碎柔软的刘海。少年看上去睡意安然，却做了一个比以往更奇怪的梦。 梦中的时间轴来到小时候，依旧是熟悉的场景，不止一次出现却始终面容模糊的少女，与自己在森林里的那次不可思议的邂逅…… 生日当天，神秘的包裹，打破的金色沙漏和折磨自己未来数日的梦魘…… 夕阳下的网球场，束着马尾辫的女孩挥动着球拍，绽放在馀暉中甜美清纯的笑顏在那一刻成为烙印在自己心中最值得珍藏的时刻…… 伴随着午夜清风开张的妖怪酒馆，会魔法的奇怪厨师，生平第一次亲眼见到妖怪，以及那个神秘而不爱说话的竹夜先生…… 妖精森林，月冷泉。指引自己的萤火虫，追杀自己的璃妖，还有冰冷刺骨的月冷泉水…… 一幅幅画面如同走马灯，在叶子辰的脑海里闪现纵横，交相辉映，构成了这个最奇怪的梦。 随后便是永寂漆黑的深夜，无边的黑暗与刺骨的寒风，一滴水的声音也会被放大得无比清晰，直至梦醒时分。 「嗯哼~」 叶子辰迷蒙地睁开眼睛。从来没有过睡得这么舒服过，想来是自己昨夜过于疲惫了，大逃杀实在是很消耗体力。 舒展了一下有些酸痛的肩膀，感觉整个人还是迷迷糊糊的。他从背包里拿出瓶装水，拧开盖子，灌了一口冷水，原本有些乾燥的嘴唇被水滋润过，显出几分健康的淡粉色。 「已经是这个时间了么……」 看了一眼床边闹鐘的时间，上面显示现在已经是下午两点半，也就是说叶子辰睡了整整十个鐘头，看来昨天的消耗还不是一般的大。 他走到窗前打开了窗帘，被阻隔的光线柔和地洒进屋里，窗外美丽的景色尽收眼底。 透窗而望，能看到远处依託于群山的碎星湖湖面。据说那里是由数千万年前落下的陨石所形成的湖泊，所以那里有时会出现被称作「星之尘埃」的宝石，那是一种不属于人世间的美丽存在，是星空中的烟火尘埃。 只不过叶子辰还没有亲眼见过这种美。 即便有这么怡人的景色相伴，叶子辰还是对昨晚森林里的遭遇感到心有余悸。 虽然自己可以看到妖怪的存在了，但尚处在适应期的他感受到的更多是惊吓。在凌晨时分一个可怕的怪物追着自己跑，任谁的心脏也承受不了，这可比贞子可怕多了。 人家贞子至少没有拿着刀啊！ 叶子辰的身上还穿着昨晚外出时的那件水蓝色衬衫，醒来后随之而来的感觉就是肚子又饿了。他记得一次填饱肚子还是凌晨时分，那个奇怪的厨师冯先生给他做的荷叶糯米鸡。 那种奇妙的味道即使现在仿佛仍然縈绕在舌尖，叶子辰留恋地咂咂嘴。有机会的话要再去一次那家酒馆，不过还是在没有妖怪的时间去要好一些。 打开卧室下到一楼客厅，他突然发现自己那个十分不靠谱的朋友冷寒辰不知什么时候躺在了沙发上，正百无聊赖地翻着一些类似于介绍册的东西。 如果要用四个字形容这傢伙，就是「好色之徒」。如果说叶子辰的兴趣还有做菜，足球以及摄影这三种的话，那么他就是一个满脑子只想着女人的色狼，是个不折不扣的花心大萝卜。 所以这傢伙总是喜欢穿着一身sao气的紫色西装，身上总是有一股淡淡的烟草味，显然是喷了烟草味古龙水的缘故。 不过由于本身长相不错，家里也超级有钱的原因，他女人缘也一直很好。他也是叶子辰为数不多的朋友之一，因为经常来家里和卡洛斯叔叔讨论工作的关係，所以叶子辰和他时常能遇见。 此时看到这个可恨的傢伙，叶子辰立马来了一肚子火，昨晚因为这傢伙的建议，他自己去橘猫巷七号寻找美食，结果差点死在妖怪的刀下。 刚经歷过阴森老林和午夜凶铃的叶子辰即便睡了一觉，心情仍是不怎么舒畅。而一切的罪魁祸首此时就站在他的面前。 叶子辰恨不得现在就衝上去把对方掐死。不过一想到自己也得以品尝了冯先生做的美食，又成功地获得了看到妖怪的能力，他的火气稍稍降了一些。 「昨晚怎么样，魔法是不是很刺激？」 冷寒辰笑眯眯地看着他，似乎对于叶子辰被整有着莫名的兴奋。 「托你的福，昨晚差点被酒馆和森林里的妖怪给吓死。」叶子辰毫不吝嗇地奉献了一个白眼。 「那你不也是如愿以偿的饱餐一顿了吗？怎么样，冯先生的厨艺是不是比你强多了。」 「这饱餐一顿的代价还真是够大的啊……不过那个冯先生做菜确实很好吃誒。」 叶子辰也很好奇厨艺这么厉害的人为什么会隐藏在这么一家不起眼的小店里，是比较喜欢当隐居的世外高人么。 「呦呵，真是难得啊，第一次看到你主动承认自己的厨艺不如别人，这还真不符合你一贯嘴硬的作风啊。」 「哦对了，你怎么起得这么晚啊，这都已经是下午了，难道你吃完饭之后去某些地方去做了一些……不可描述的事情？也对，饱暖思yin慾乃人之常情，可以理解可以理解。」冷寒辰凑过来一脸「我懂得」的欠揍表情，还对他挑了挑眉。 叶子辰气得一脚踹过去：「理解你个大头鬼啊，你以为谁都和你一样啊！」 随后，他用了大概一刻鐘的时间将昨晚的所见所闻告知了冷寒辰，眼神里儘是幽怨。 「月冷泉居然这么轻易地进去了，那可是森林里第一禁地！」 「别提了，我是触发了悬崖下隐秘机关掉进月冷泉的，还被人家嫌弃了。」 「那就更不可思议了！什么时候连你这种从来都没有过女朋友的倒霉鬼都转运了？」 「……………」 「不过听你这么一说，最近这森林里还真是不太平啊。还有，冯先生居然会帮你这么多，还说要带你去监管协会找月华会长，这倒是怪事一桩。」 「冯先生怎么了？我感觉他是个很正常的人啊，做菜好吃，人也很温柔，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吗？」 叶子辰不解地问道。冯先生给他的感觉可比自己认识的绝大多数人都要正常多了。 「当然啦，和魔法有关的人有几个是不奇怪的？那个冯先生很少和人类接触，整天心事重重的，就连你昨天去那里都是我提前和酒馆老板打好招呼的，要不然我真害怕你被冯先生做成料理。」 「少胡说八道了，虽然刚看到冯先生的时候确实吓到我了，但他给我的感觉应该是一个很温柔的人啊，哪有你说的那么恐怖，你这是泼脏水，一派胡言哦。」 「那你可就有所不知了，冯先生这个人常年远离尘世，极少和其他人类接触，除了做菜，之后把自己锁在房间里喝酒，或者接一些有关妖怪的委托。我们都觉得他是个孤僻的怪老头，只有妖怪才觉得他很温柔。」 冷寒辰说到这里，突然停了下来，似乎想到了什么。 「等等……你该不会是妖怪吧？」 正在喝水的叶子辰差点一口水喷出来。 「我怎么会是妖怪啊！昨天之前我甚至连妖怪都看不见！」 「那就更奇怪了，冯先生对我们这些人类向来是极为冷漠的，唯独对妖怪才会敞开心扉。虽然我和他还能勉强说上几句话，但也不是很了解他。他会主动帮你，估计是把你当成妖怪了吧。」 叶子辰一时语塞，不知要怎样反驳他。昨晚的谈话间感觉冯先生是个很正常的人啊，怎么到他们的嘴里就变成异类了呢。 「对了，你这几天都在干什么啊，一个体检哪怕再贵也不需要这么久吧？」 「这几天我当然都在摄影啊，这么美丽的风景怎么可以不记录下来。」 「你还真是够无聊的啊，摄影在我心里可是仅次于钓鱼的无聊运动。」冷寒辰撇撇嘴。 「哪里无聊了，你这个对人文和自然景观一点都不了解的傢伙。你知道吗，我这几天可是拍了……」 「stop！stop！」 冷寒辰知道如果现在不打断叶子辰的话，接下来叶子辰将会给他讲上长达数小时的摄影歷史和人文景观史，知识点甚至会精确到莱卡相机某一个具体零件有什么功能。 「你不要和我说你这些天都拍了什么内容，我对那些电线杆和臭水沟之类的东西不感兴趣。倒是昨晚那张照片上，那个打网球的女孩，真想见见她啊。」 「……我就知道，你这傢伙只对漂亮女人才感兴趣。」 「拜託，不要这样说我嘛，我不要面子的啊。」 「你还知道要面子啊，我还以为你毫无廉耻呢，上次你转校的时候四十多个前女友一起来送你，要不是费了好大劲才把她们给打发走，你非得被她们给生吞活剥了不可。」 「额……这是男人的魅力嘛，你还小所以不懂。」 「喜欢乱搞就是喜欢乱搞，这跟男人魅力有什么关係？况且你也没比我大几岁吧。」 「那你还不是在偷拍人家么，装什么正人君子。」 「我纯粹只是抱着对摄影艺术的欣赏，你以为谁都和你一样满脑子都是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啊。」 「说起来那个打网球的女孩还真是我的菜，已经很久没有遇到能让我动心的女生了。」冷寒辰摆出一副惆悵的样子，似乎在惋惜着什么，「可惜没有机会和她见个面，畅谈一下人生。」 「……你再这样我可真的要吐了，你是什么德行我还不清楚吗？」 叶子辰眯起眼看着他，对方一副欠揍的神情让自己觉得昨晚吃的糯米鸡都要吐出来了。 「好了好了，你快和我讲讲是在什么地方遇到的那个女生，我现在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要偶遇她了。」 「……真是受够你了，我现在真想把你从这里扔出去。」 叶子辰嘴上嫌弃，但还是和冷寒辰说起了这几天的遭遇，那次在网球场和女孩的偶遇，只不过是其中的一个小花絮而已。 「这件事还要从我们俩昨天的那通电话讲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