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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话

    电话

    朝光是不可能去的。

    不过说来也奇怪。

    赵家摆在明面上的家族企业是赵氏集团,商界的庞然大物,经营范围广泛,旗下众多子公司不乏行业龙头,包括赵纾现在工作的地方。

    出生在赵家,哪怕是个上不得台面的旁支私生女也比世界上绝大多数人的生活要轻松得多,更不用说赵家的历代家主。

    普通人总以大老板要一天二十四小时连轴转这种话来麻痹自己,不愿意面对脚下用金钱堆砌起来的阶级。

    赵微廷的出身决定他自然就站在阶级的最顶端,在历代传承的家族事业以外,继任家主不久后的赵微廷自己成立了一家公司,名为朝光。

    他是赵家家主,手上从不缺钱,于是朝光以风投作为起点,完成资本的原始积累后不断扩张并购,以惊人的速度仅短短五年就成为了屈指一数的跨国集团。

    与作为赵家的后花园的赵氏集团相比,朝光并不存在家族企业的性质。赵家从不乏想对家主行讨好巴结之事的,但迄今为止除了赵微廷没有一个赵家人在朝光任过职。

    显而易见,这是家主的意思。

    赵纾很少会去想赵微廷的事,更进一步说,任何和赵家权力中心相关的事情她都敬而远之。

    她是个胆小怕事的人,所以不敢去朝光,不敢面对赵微廷。

    把消息放给赵辰熙是她能想出来最好的办法,毕竟家主的行踪虽然无可探寻,但赵微廷的约见总在朝光。

    但赵纾回想赵辰熙的反应,很明显是她这套说辞存在不合理的地方,或许是她怎么才能路过家主训诫族亲的现场,又或许是赵微廷为什么会给出这一上达天听的渠道,总之话已出口,之后的事情就由不得她了。

    赵纾开始在家里躺尸,并破天荒地觉得春节假期是如此漫长。

    而且孤寂。

    收藏里的男菩萨被盘得包浆,但电子菩萨救不了现实的赵纾,想象和玩具在当下像孤舟上唯一能接触到的海水,不仅不能解渴反而催发欲望,让赵纾越发想念被男人贯穿、填满、驰骋的日子。

    更雪上加霜的是春节假期眼看着就要过去,对赵纾而言,没有性生活还要上班就跟人死了钱没花完没什么两样。

    赵纾感到焦虑。

    她是意外出生的私生女,没有人在意她,她也从不求任何额外的东西,她在赵家是一座孤岛,所以这时无从得知是否有人去过朝光找赵微廷,其结果又如何。

    她只能联系她过去流连的会所,但无一例外都是不变的答复。

    问多了后有人来联系她,她一个没敢回复。齐单给她发了两次加好友的申请,前后放了两句话。

    ——赵小姐如果有需求可以找我。

    ——赵小姐帮过我,这是报答不是生意。

    赵纾看了很是心动,但不敢,连申请都没通过。

    节后的工作日还要调休,赵纾上班上得如同行尸走rou,熬到休息日一觉睡到中午,醒了打开手机准备点个外卖。

    微信弹了一个新的好友申请,备注是赵辰熙。

    赵纾一抖,手机砸脸,痛得她流眼泪。

    于是赵纾外卖也没点,眼泪汪汪地把好友申请通过了,正愁发什么打招呼的时候赵辰熙的消息就过来了。

    ——下午有空吗?

    赵纾不想回消息,含泪发送了一句有的。

    ——嗯。

    ——有空的话去一趟朝光吧,四叔今天在。

    赵纾再度手机砸脸,哭出了声。

    她还是去了朝光。

    在这座城市的最中心,最瞩目的地标性建筑并不属于赵氏集团,而是在三年前被朝光买下,经由两年改造而成的悬苑。

    赵纾开着车,远远地望见那栋楼。

    悬苑在一众建筑中算不上高,但占地面积很广,目的是托起顶部花草林木构筑的桂冠,不同高度的平台错落有致,如同天然倾泄一般与城市展现它的盎然生机。

    一座空中花园。

    让人难免不去想象它的所有者是一个如何浪漫的人。

    赵微廷是那样的人吗?

    赵纾无从得知。

    她裹着臃肿的羽绒服走到前台,对着面容姣好的年轻女性问好,说想见赵董。

    “您贵姓呢?”

    “赵。”赵纾即答。

    “抱歉哦,今天没有赵小姐的会面预约呢。您需要现在预约吗?审核通过后就会排上日程。”

    太好了。赵纾心里想。

    她点点头,询问道:“怎么预约?”

    “填表就好了,我们会统一递交给部门审核的。”前台拿出一张表格,与签字笔一起递向赵纾。

    会面事由四个字霎时映入眼帘。

    赵纾还没来得及接过,一只戴着黑色手套的手突然从侧方将纸张推回了前台,同时响起的是一道熟悉的声音。

    “不用了。”

    赵纾僵住了,前台惊喜地喊了一声赵董。

    赵微廷点过头,然后面向赵纾问:“手机带了吗?”

    赵纾低着头,从兜里摸出手机递给赵微廷。

    随着手上一轻,赵纾的心跳才减缓。

    但未来得及收回的手上又蓦然一重,皮质手套与皮肤相触,触感意外地温暖,赵微廷的笑声很轻:“不解锁吗?”

    赵纾涨红了脸,手忙脚乱地开始解锁手机,指纹按了两次都识别失败了,她手动输密码,又按错了一次,差点把手机给锁上。

    “……好了。”随着赵纾细弱的声音,艰难解锁成功的手机再度回到了赵微廷手中。

    难堪的时光总是漫长的。

    赵纾想了很多,她这个年纪不应该想很多,但或许是因为不结婚、不恋爱,也不必为生计发愁,她比大部分的同龄女性有更多时间用来想东想西。

    她会想再往前数几年流行的手势解锁功能不会在这种时候失灵,会想为什么要给自己的手机设锁,会想赵微廷好没常识,都不知道正常人的手机都会上锁,她甚至想到了她早死的母亲,没来得及教她如何应对这种尴尬就走了。

    但赵微廷的动作很快,解锁系统不是很合主人心意的手机再度回到了赵纾手中,相伴的还有赵微廷轻轻落下的解释,“我的电话。”

    “今天有事,空了再跟你联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