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6章 死仇(为白银盟主niema加更14/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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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 睡梦中突然听到动静,赵与芮惊坐而起,转头看向窗外。 “荣王?做噩梦了?”美妾的胳膊伸了过来。 赵与芮一把推开。 他起身,亲自推开屋门,只见天已亮了,外面有一群婢女正在准备端水给他洗漱。 赵与芮挥退了想为他更衣的婢女,披了衣服直趋大堂,招过护卫。 “昨夜府中可有动静?” “荣王放心,里三层外三层守着,便是只苍蝇也飞不进来。” “几时了?” “快辰时了。” 赵与芮点点头,吩咐就在堂上更衣、用饭。 直到辰时三刻,全永坚才快步赶来。 “荣王……” “快说,事成了?” 全永坚重重点头,压着那颤抖的声音,道:“成了!” 赵与芮立刻冷静下来,点了点头,恢复了云淡风轻的样子。 “固世坐吧,仔细说。” 全永坚忙不迭坐下,同时已开始说起来。 “刚到辰时李瑕的轿子便出了府邸,我们的人就埋伏在青瓦子沿街铺面,与轿子隔着不过三尺,几支弩箭射去,李瑕立即栽倒出来…… 他的护卫冲杀过来,我们的人只被截了两个,当场自刎,荣王放心,他们身上都带了北边信令,只会被怀疑是蒙人做的。” 赵与芮问道:“李瑕死了?” “确实射中了,那般剧毒,哪怕没当场毙命,也绝撑不过两日……哦,若不死,我们再动手便是,但必死矣。” “确定是李瑕无疑?” “官家召见,不可能是旁人。我在吴山上望得真切,岂有人敢冒穿四品官服?从吴山到大内宫城就一小段路,马上要面圣的。” 赵与芮这才点点头,又道:“我与忠王府上的御前军先不必撤。” “也好。”全永坚道:“以免李瑕那些手下人鱼死网破,这些蜀地来的土鳖,最是跋扈。” 赵与芮沉吟着,问道:“吴潜有何消息?” “今日,御史沈炎组织人手弹劾吴潜,言‘忠王之立,人心所属,吴潜独不然,乞为济邸立后,jian谋叵测’,官家已召群臣内引奏事,必贬吴潜……” 赵与芮这才大舒一口长气。 “母亲说得不错呐,这些人欲诬陷忠王,必从那贱婢下手。” 话到这里,他咬牙又骂了声“贱婢”,摇了摇头,自语道:“昨日真是……” 昨日,官家直趋黄定喜的院子、踹门而入。 由此,赵与芮已能够推算到吴潜的计略,该是让李墉勾搭黄定喜,一旦被捉jian在床,那赵禥的身世真是百口莫辩。 哪怕赵与芮再清楚那是自己的亲生骨rou也没用。 好在,没有捉jian在床。 但李墉是否藏在过黄定喜屋中却也难说。 昨日已大搜过府邸,连耗子洞都没放过,并不见李墉之踪迹。 难道是李墉去见过黄定喜,让她来诬陷亲子,最后事不成? 这般草率吗? 赵与芮摇了摇头,想不通。 “等清查了吴潜、李瑕在临安的党羽,才能放心啊。万一他们jian计不成,死鱼网破,让人寝食难安啊。” “荣王放心,只需再戒备几日。”全永坚道:“吴潜一贬、李瑕一死,不会再有人能撼动忠王半分,清查了那些党羽,也绝无人能威胁荣王安危。” 赵与芮终于笑了笑,道:“吴潜老匹夫让人担忧了数年,不过就这点手段,真是……” 全永坚亦笑,道:“沈炎所言不假,‘忠王之立,人心所属’。朝野上下,除了吴潜区区数人,谁不心属忠王?” “莫松懈,加派人手找到李墉,拿他的头颅给我……” ~~ 见过赵与芮之后,全永坚又安排了一番,午后才回到府中。 到处都摆着聘礼,走到花厅的一路上都是磕磕绊绊。 全玖正坐在那安排家中事务。 全永坚挥散了下人,笑道:“吴潜贬官,李瑕死了,放心吧,没人能阻挡你的忠王成为太子了。” 全玖听了,没显出什么表情,只是低下头。 她闭上眼,消化着这个消息。 渐渐地,心结尽去。 至于之前梗在她心中的是什么?唯有她自己清楚。 那个惊世绝俗的男子,曾让她有了不该有的些许幻念。 打散了这幻念,念头便通达了。 全玖终于抬起头,恬静地笑了笑,道:“昨日的聘饼、布匹太多了,兄长若有空,帮忙施给城外的流民可好?” 全永坚愣了愣,拍着膝笑道:“听忠王妃吩咐便是。” …… 至此,全府、荣王府、慈宪夫人府这一方天地便安宁下来。 昨日吴潜的死谏,带来了黑云压城之感,但也就这般雷声大雨滴小地过去了。 ~~ 赵与芮在阁楼坐了一下午,听着各方传来的消息。 没有人再能阻挡他的儿子成为储君…… “禀荣王,忠王殿下来了。” “嗯?” 赵与芮睁开眼,有些疑惑,自语道:“竟还能想着来看我这位皇叔父?” 话虽这么说,他还是欣喜的,起身,往大堂去见赵禥。 到了堂上,只见赵禥正坐在那,惶恐不安的样子。 “叔……叔父。” “都下去吧。” 赵与芮挥散下人,久久凝视着儿子,欣慰地点了点头,上前整理着赵禥的衣领。 “你啊,莫总这般畏畏缩缩,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储君,拿出气势来。” “叔父……我我……我有事要告诉你。”赵禥不停转动着头,问道:“我们……到安全的地方说,好不好?” “这里就很安全。”赵与芮道。 “去……去叔父的后院说吧?这里有墙,我怕被人听到。” 赵与芮叹息一声,道:“走吧。” 他拍了拍儿子的背,希望他能挺直些。 …… 父子俩走到了后院的瑶圃池。 赵禥看着那池塘,又是一个哆嗦。 “怕什么?”赵与芮淡淡道。 赵禥喃喃道:“表……表弟。” “就在此处说。”赵与芮道:“魏关孙爬不出来,不必怕。” 这片池塘很大,远处的院墙边是高高的柳树,没人能近身听到他们说话。 赵禥回看了四周一眼,吞吞吐吐问道:“叔父……我……真是你的儿子吗?” 赵与芮一愣,又惊又怒。 “你见到谁了?!” “昨日……祖母带我去见了那女人,她又叫我私下去见她,我去了,她说……我是她和别人生的……” “胡言乱语!” 赵与芮大怒,恨不得现在便去杀了黄定喜。 但现在,当务之急是给儿子说清楚。 他伸出双手,用力摁着赵禥的肩。 四目相对,起禥吓得一个激灵,连忙低下头。 “看着我!”赵与芮喝道:“我是你的生父,看着我!” “叔父……你放开我……” “别叫我叔父!我是你的亲生父亲。看着我的眼睛,你我父子血脉相连,你连这都感受不到了?” “我我……我知道,故而……我求她,我求她不要害我,她答应了。” “好,好,好。” 赵与芮连说了三个好字,大松一口气,对儿子赞赏不已。 “你做得很好,我还疑惑吴潜怎就那点手段,原来是我儿如此了得,好,好!我再告诉你,不许听任何人的诓骗,这般说吧,当年,我弄那婢子的时候,清清楚楚地知道,她……呜!” 话到一半,一只手突然从赵与芮背后伸出。 一把摁住了赵与芮的嘴! “呜……” 赵与芮奋力挣扎着,但身后那人力气极大,他竟是完全挣不开来。 下巴被人死死卡住,双手被紧紧钳住。 “噗!” 剧痛传来。 赵与芮双目圆瞪,瞳孔几乎要爆裂。 视线中,他只看到赵禥在向后退着,惊恐地用手捂着嘴巴…… 之后,显出一张脸。 一张既陌生,又有些眼熟的脸。 李墉! “呜……哩……” 赵与芮心神俱骇,几乎要吓死在当场。 李墉已俯下身来。 四目相对,给了赵与芮无尽的恐怖。 李墉已不再是当年荣王妃初嫁时的少年,他也老了,脸上带着愁苦之色,眼角满是皱纹。 眼中却是杀意。 他缓缓俯身,凑在赵与芮身边,低声说了一句。 “这第一斧是为家姐李歆。” “呜!” “第二斧。” 李墉再次抬起手中的小斧,眼中满是悲凉。 “为家伯父,名讳李仁本……” “呜……” “噗!” 赵与芮想喊,喊不出。 他透过血迹,透过李墉的身子,只看到自己的亲生儿子已吓得摔坐在地,却没有去喊人,只坐在那颤抖不停。 “第三斧为家叔父,名讳李义厚。” “呜!” “家兄李培……” “……” 赵与芮不知道李家到底死了多少人。 他只知道自己扛不住。 泪水滚滚而下,他已绝望至极。 他只能死死盯着赵禥,唯恨有一句话不能喊出来—— “傻子!你是我的亲生骨rou啊傻子啊!为什么能受人哄骗?!为什么?!你是我的亲生骨rou……” “噗!” ~~ 终于,李瑕缓缓松开手。 尸体软软倒下,赵与芮已再无生息。 血淌下,汇入瑶圃池。 李瑕转头,看向了赵禥。 “很好,你没叫。” “不要杀……不要杀我……” “放心,不会杀你。” 李瑕抬起手,如同安抚一只受惊的小动物。 “他死了,不会再有人揭穿你的身世,别怕。我们都说了,你是我的兄长。” “真……真的不会杀我?” “我们是你仅剩的亲人了,怎会杀你?” “好,好……我没怕,我就是在这里把魏关孙推下去的,我推的,我没怕。好弟弟……你一定要帮哥哥瞒住,瞒住!哥哥的皇位不能丢……不能丢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