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儿将出换美酒

    开学之后，时间像是被按下了加速键。感觉月考刚刚过去，转眼已是期中考了。期中考后会根据成绩进行二次分班，这是文理分科前的唯一一次分班，所以显得尤为重要。

    对樊朔来说，似乎也特别重要。毕竟他整理笔记的认真程度和往九班跑的频率都有了进一步的提升。

    “你也不用那么紧张她啦，”   杜若望着正在数学笔记上奋笔疾书的樊朔，“听说她月考进了年级前20欸，期中考后进一班不是稳稳的。”

    自从迎新晚会樊朔对她表明了他对全依依的心意，这个“她”已经成了他们之前的高频话题。她弹了很多年古筝，她喜欢白色，她怕黑，她不吃辣，她看起来纤细其实力气很大，她半个学期拒绝了两位数的追求者，她化学很强几何不好……不知不觉杜若对于这个只有过简单交际的全依依竟然了解了那么多。

    “很难不担心啊，”   樊朔头都没有抬，“期中要考三角函数，她这部分实在是太差了。”

    入秋后，凉意陡增，大家纷纷换上了厚校服，只有樊朔还穿着夏季校服，单薄的T恤随着窗外涌进来的风摩擦着锁骨晃荡。杜若想把窗子关上，踮起脚尖，越过正埋头写字的樊朔向窗台够去。

    “怎么不叫我帮你？”

    杜若一低头，对上樊朔近在咫尺的笑脸。樊朔并没有起身，只是伸出手臂就抢在她前面把窗户关上了。少年修长的手臂肌rou线条明朗，沉淀了整个夏天在篮球场上收集回来的阳光，呈现一种健康的小麦色。

    杜若看了看身旁比自己上半身还长出不少的手臂，悻悻地坐回去：“个子高手臂长了不起啊！”

    “没有了不起，”樊朔笑得如同和风细雨，“只是坐在窗边恰好可以帮忙关窗子。”

    期中考如约而至。

    一中的考场是按照年级排名分的，所以第一考场里除了一班二班那些相熟的面孔外，还有九班一枝独秀的全依依。

    月考排名第一的杜若坐在门边的位子上，看到全依依走进来的时候，感觉整个考场都安静了——其实不是感觉，是真的安静了。刚才还聊天嬉笑的人群一下子都安静了下来，目送她缓步走进考场，直到在座位上坐下。

    “本人比传闻中的还要漂亮呢。”   坐在杜若身后的是年级第二、与她同班的化学课代表陈迹，一个戴眼镜的高个儿女孩，“若若，迎新晚会那晚你错过了她的表演真是太可惜了，礼堂的屋顶都快被男生们掀翻了。”

    “可以想象啦，真的很漂亮。”杜若接着话，眼睛一直看向右边的樊朔。

    樊朔月考15名，当下坐在第三组第一排，与她正好隔了一张课桌。对于全依依的到来，樊朔并没有很大的动静，他们甚至没有对视一下，可能所有人中只有杜若留意到了，在全依依经过他身旁时，他微微勾起了嘴角。

    不是平日里那种如沐春风的笑，而是那种众人都在为全依依的美貌而失语时，“这是我的女孩的”或是“我比你们都早认识她”的暗自得意。

    以后就要做同学了呢，樊朔会想跟她坐同桌吧。

    杜若把视线收回来，抿了抿嘴，准备迎接接下来的语文考试。

    下午的数学才是重头戏。听作为数学组组长的数学老师说，为了拉开分差好分班，这次期中考加大了数学的难度。杜若甚至感觉，开考后考场里大家落笔写字的速度都慢了很多。

    第三个大题的题干有歧义，emmmm，不过能猜到出题老师的意图，不影响做题。杜若做得很快，虽然在第三个大题踌躇了一下，但还是顺利地往后做了。

    “老师，第三大题题目有问题。”   举手说话的是樊朔，打破了考场寂静，一时间都是细细簌簌的翻考卷的声音。

    “做那么快啊。”   杜若身后的陈迹赞叹道。

    “有什么问题？”监考老师正是数学组组长，对于他的突然发难有些不悦，语气不善地朝他走去。

    好巧不巧是三角函数……杜若紧张地看着樊朔，虽然明白他的意图，却不知道他要怎么做。

    “啊……这有什么问题，”   监考老师看完题目撇了撇嘴，“这类题型我教了那么多次了，这个题目都不知道要考什么的话也不用留在一班了。”

    “也不是全年级的人都是您教的嘛，”樊朔察觉到老师的不悦，讨好道：“这个题干有歧义，您要不要通报一下，让大家加个条件？”

    “没有歧义，能做做，不能做的也不该拿到这点分。”   然而监考老师并不买账，不愿意承认出题的纰漏，“你快继续做题吧！”

    “这题目分明就有问题，”樊朔明显急了，“这里是要用配对法求x，题干的条件不应该是这个，应该给出互余的条件……”

    “你在说些什么！”   眼见他把正确的解题思路当众说了出来，监考老师愤怒地打断他，“你在扰乱考场秩序！”

    “可是那个题……”   樊朔还想往下说。

    “这数学你不用考了！离开我的考场，现在！”   监考老师大怒，“下半年你就去什么九班十班待着吧！那才是你这种自以为是的垃圾学生该待的地方！”

    此话一出，全场的人都不自觉地把视线投向了全场唯一一个九班的同学，全依依。全依依却没有什么反应，淡定地在纸上写着字，挺直的背，纤长的颈，遗世而独立。

    “你……你也不配教我。”樊朔显然没有料到事态会如此发展，更没料到老师会口出恶言中伤到全依依。说完这句话，便拿起包离开了考场。

    “快继续你们的考试吧，”   监考老师说，“题目没有问题。”

    深秋的天万里无云，蓝得让人心醉。杜若朝门外看去，少年迈着长腿走出教学楼，穿过露天的球场，背影逐渐消失不见。

    “老师，”她举起了手，略带歉意却笑容甜美，“不好意思啊，我把墨水洒在答题卡上了，可以给我一张新的吗？”

    校园时代的爱情总是那么简单又幼稚。

    每一个能看到对方的课间都让人欢喜，每一个一起成长的日子都值得骄傲。明明什么能力什么权力都还没有，却已经下定了为对方对抗世界的决心。

    何其幼稚啊，在数年之后回想起来都会想要取笑那时的自己，可是，那个时候，是真的赌上了自己全部的勇敢和力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