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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心只有一颗,道侣只有一个

    要不。

    “离了吧。”

    说来可笑,云昭虽然住在玉山峰,却难得见南司雪一次,他晚睡,南司雪早睡,他晚起,南司雪早起,两人的时间正正好好岔开来。

    趁着夜色将浓。

    他总算在院子门口堵住了刚教习完洺言兄妹,回来睡觉的南司雪。

    然后赌气似的说完了那三个字。

    南司雪眨了眨眼,问道:“为什么?”

    “你又不喜欢我,我在这住的多余,天天等着看别人的脸色吗?”云昭脱口而出,才发觉自己怨气很重。

    南司雪一头雾水,问道:“谁给你脸色看了?”

    师妹跟着左师兄去玩了,玉山峰现在就他们四个,她天天带着洺言、洺大言修行符箓,谁有功夫给云昭脸色看啊?

    云昭深吸一口气,觉得委屈。

    然而南司雪是没错的,有错的是他,因为两人论家世容貌心性,修为品德节cao,都是他配不上她,都是他高攀她。

    所以她怎么能有错呢?

    有错的是他。

    他就不该找一个配不上的!

    算了。

    今天离婚。

    明天就去卖身。

    云昭面无表情举起一张和离书,说道:“这是接触道侣关系的契约,把这个签了,然后去姻缘阁公证,从此以后,你我都是自由之身。”

    哇偶。

    准备得还挺齐全呢。

    南司雪敷衍地拍了拍手,然后接过和离书,按上手印,又递还回去,对云昭点头示意了一下,说道:“签好了。”

    等送去姻缘阁公证,他俩就再无关系。

    云昭被她果决的动作冷到,心里拔凉拔凉的,想骂南司雪两句,又怕挨揍,咬了咬牙,收好和离书,扭头走了。

    他没用法器,借着月色看山路,步行下山。

    山脚下。

    云昭撑不住骨气了,偷偷摸摸回头看了一眼,见南司雪没有跟上来,心里更凉,从纳戒里拿了法器,“嗖嗖”地飞。

    到了万里河。

    他是知道这条河的,很长很深,等过了河,就是人间道,热闹繁华,yin靡滥交,他再适合那样的场合不过。

    哼哼。

    顶着南司雪前道侣的名头去玩,多的是捧着他、宠着他、喜欢他的,他才不要吊死在一棵歪脖子树上!

    云昭心里虽然这样想着,却收了法器,在河边寻了处大石头坐下,望着静静流淌的万里河,觉得凄凉凄惨,无枝可依。

    “咳!”

    南司雪轻咳一声,走出来。

    云昭站起来,惊讶道:“你不是?你怎么跟过来了?”

    他以为南司雪留在玉山峰了呢。

    “你说的话又不是出自真心,跟我赌气而已。”南司雪见他坐的石头挺大,还有空余,便坐了过去,扭头看他,灿然一笑,道:“我没当真。”

    云昭心跳如雷,不知该回应什么,怔了怔,问道:“你腿好了?以后不修鬼道了?”

    “嗯。”

    南司雪点头,踢了踢小腿,说道:“还得养些日子,不过外表是没事了。”

    她身体素质好,血rou恢复得快。

    “那你为什么要签那份和离书?”云昭声音有些委屈。

    既然没当真,为什么还要签?

    “你当时在气头上,我要是不签——”南司雪拉长尾音,看着他,口气随意轻松地猜测道:“你万一打我,万一哭了,万一一哭二闹三上吊怎么办?”

    月光明然。

    少女歪头说话,不显清冷难攀,反倒格外地平易近人,语气似笑似哄,似宠似溺,都是冲着他来的。

    南司雪的心意给谁都是当胸一箭,仙尊亦难逃。

    怎么会给了他呢?

    云昭的智商常常不在线,他愿意以智商作为代价,换取别人哄他宠他,哪怕夹着毒的蜜糖,他也要。

    但是被骗了大半生,他对这种毫无目的性的关爱反倒更敏感警惕。

    为什么?

    南司雪不像有交流障碍的,至少会哄道侣,但为什么选他?

    她的心意送给谁送不出?

    “凡事都是要讲究先来后到的。”南司雪看着他,思路清晰明了,说道:“既然先遇到了你,既然你是我的道侣,别人再好,也与我没有关系,我的心意自然是你的。”

    我的心意自然是你的。

    云昭一瞬间心酸,不敢看南司雪的眼睛,仰头望向夜空,缓了许久,才问道:“那洺言、你的左师兄、闵师兄,还有修仙界那么多少年天才,修为高强的修士,你都不要了?”

    南司雪若想要,可以广开后宫的。

    他从来被骗都是自愿的,并没有蠢到分不清高低上下的地步。

    “嗯——”

    南司雪似是纠结怎么与他说清楚,沉吟一会儿,忽然朝他胸口轻轻一点,道:“云昭,人心只有一颗,道侣只有一个,我知道你不是朝三暮四的品性,我也不是。”

    “洺言是我的徒弟,很好,他以后也会有一个很好的道侣与他相配。”

    “左师兄是我师兄,也很好,以后也会有一个很好的道侣与他相配。”

    “闵师兄,还有其他你眼里与我更相配的人,他们都会有自己的道侣。”

    “我不是他们的道侣,对他们也没有什么心意。”

    云昭忍着快要冲破胸膛的心跳,头一次反应及时,伸手抓住南司雪即将收回的手,看着她,问道:“闵毅,应该是喜欢你吧?”

    南司雪其实不太确定,不过这种事情在她眼里,也不是什么需要确定的事情。

    她说道:“人生是有很长时间的,喜欢又能持续多久?三岁时喜欢的玩具,五岁就不记得了。六岁时交的朋友,十岁时就忘记了。二十岁时喜欢的人,三十岁可能就不喜欢了。”

    人生那么长,无论喜欢还是厌恶,都不过浮生一梦,转瞬成空。

    云昭问出最后一个问题:“那你是喜欢我,还是出于责任?”

    有人天生放荡。

    有人天生严谨。

    千百种性格的人,或深情或滥情,就是可以同时生存在同一片天空下。

    云昭唾弃自己贪心,又实在忍不住想寻求答案。

    “喜欢。”

    南司雪语气笃定,回想一下,说道:“初次见面时,你在楼上,给我指路,那时便记住你了,觉得你人很好看,也好心。”

    不得不说,人的第一印象还是十分重要的。

    她当时孤单阴郁,蓦然抬头,有人倚窗给她指路,如同人间一树玉兰花,云昭给她的第一印象便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