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子》第二十二章【月亮】
22 雪天路滑，高速路变成了停车场，幸好何皎皎出门早，不然肯定会迟到。富商老太太约了她来家里做客，要她再多介绍几个有潜力的年轻画家进行投资，此外还与她说，她想查的事已经帮她查清楚了。 “这种cao作确实违规了，如果你想举报，一查一个准。”男人开门见山，将一份文件袋放在何皎皎面前，当年俞南雁以体检的名义给何思君开了检查单，偷偷完成了配型检测。“核心的HLA配型是当年的科室主任做的，这个人现在应该已经退休了，要是查起来必然也脱不了干系。” 男人口中的科室主任正是俞南雁的博士生导师，也是那场移植手术的主刀医生。她侧过身去，抹了一把眼角的泪，红着眼睛问：“如果我举报了，他们会有怎样的后果？” “心脏移植手术与其他器官移植的最大区别就是无法进行活体移植，捐赠者只能是脑死亡的病人。就算是捐赠者自愿放弃生命，正规医院也不可能为一个健康的人做配型检测，若做了就无异于帮助捐赠者完成自杀，这不符合器官移植的伦理审查标准。违规的医生轻则暂停执业活动半年到一年，重则吊销医师执业证书，进入行业黑名单，被封杀。” 职业生涯肯定是毁了。 不过。 男人劝她三思，别冲动。从人情上来讲，医生救了她女儿的命，何思君也留下了遗书表明自愿捐赠。小姑娘预后良好，生命延长了十年有余，这在心脏移植手术中是非常成功的案例。若是真举报了，未免过河拆桥，恩将仇报了。当医生的会寒心。 回到家，何皎皎把文件袋锁进了保险柜，很长一段时间没再将它拿出来。男人私底下对俞南雁做了调查，俞大夫在患者的口碑中非常好，虽然早年间从心外科转去了心内科，但十年来仍为大量病人做了微创手术，他坚持为患者制定创伤最小的治疗方案，来达到最佳的治疗效果。谈到做手术，男人直说这个医生很有意思，俞南雁近来又通过了外科医生的资格考试，看样子是打算回到心外科工作了。 “十年没做过大手术了，他倒是沉得住气，在手术室给与他同级别的医生打下手，绝不贸然执刀，这简直就是从零开始了。” 俞南雁主张推进心内科和心外科的融合，如今正值事业上升期，这人也不结婚，一心扑在工作上，是医院里的青年才俊，科室里的顶梁柱。男人不由得感叹，俞南雁要是出事了，世界上少了一个好医生，挺可惜的。 脑子里想着大女儿的病，何皎皎又心烦意乱了，马上要带何一方去复查了，去年有一项指标不太理想，不知有没有改善。孩子们那屋不时传来阵阵哄闹声，不早了，该睡了，一放寒假，何念君就被孟旖晚扔到她这里了，臭小孩们放了羊似的疯，连门都敢反锁了。她拍了拍门，屋子里顿时安静下来，半晌，门开了，三个小孩心虚地瞅瞅她，臭小子的脸尤其涨得通红，大女儿不知所措地东张西望，最小的丫头捂着嘴憋笑。 “臭小子，你是不是带两个外甥女干坏事了？” 何念君一溜烟地跑了，差点叫何皎皎给撵上。她想得改改和臭小孩们斗智斗勇的策略，就在第二天提早一个小时和丈夫回了家。幺弟猫在她两个丫头的屋里，三个小孩凑在一起，石亚湄扯着臭小子的裤腰，探着脑袋往档里看，何一方捂着脸，只露两只眼睛在外面，也偷偷往臭小子档上瞄。电脑屏幕亮着，画面是叫人脸红的成人网站。 才放假第三天，何皎皎就发了一顿脾气，她在两个女儿面前拿晾衣架把幺弟的屁股抽开了花。何念君哭天抢地，扯着嗓子喊是石亚湄要看黄片，是她两个丫头非要看他小鸡鸡，他比窦娥还冤。气头上的她哪里听得进去这些，就连石田田也劝不住，她认定了是孟旖晚没教好孩子，臭小子才会来祸害她两个宝贝女儿。 何念君的委屈受大了，一气之下他竟然趁着大人不注意跑了，他背上了小书包，走之前他还特意和两个外甥女打了招呼：“我要离家出走了，我再也不来你们家了。” 跑出楼道，跑出小区，何念君捂着屁股跑到大马路上，望着来来往往的车辆与行人，他又回头看看身后，还好jiejie和姐夫没有追过来。刚好公交车进站了，他一路小跑跑到了车站，跳上公交车，随着熟悉的路线晃晃悠悠地坐到了学校。 放假了，学校的大门关上了，对面的小书店还开着，他从小学起就常来这家书店，老板娘对他很热情，夏天常会喊他臭小子来吃冰棍。走进书店，老板娘笑着问他怎么还来学校这边，他拿了个小板凳，一屁股坐在漫画书架和小说书架之间，又疼得站了起来，他没好意思说是与大人吵架了才跑出来。他的小手机响了，是老孟打来的电话，他没接，老孟又连续给他打了好几个，他就直接把手机关了。“臭小子，你是不是离家出走了。”被老板娘说中了心事，他慌得用书挡住了脸，老板娘往他手里塞了一瓶可乐，劝他给大人回个电话，别叫人担心。 “何念君！你竟敢不接我电话！” 离家出走还不到半天，何念君就被孟旖晚给逮住了。临走前，老板娘让小孩把手里的书直接拿走了，他要给钱，老板娘没收。小孩最近总来看这本书，却一直没舍得买，既然孩子喜欢那就拿走好了。这是一本岩井俊二写的《情书》，他拿着书又气又笑，问小孩整天脑瓜子里都在琢磨什么。 晚上何念君只能趴着睡觉了，孟旖晚给小孩的屁股上了一层碘伏，两半屁股立刻成了酱菜色，小孩问他怎么没动手，他乐了，当姐的不是已经揍过了么。小孩又问他还生气吗，他说不气了，何皎皎这顿揍得挺解气的。 “李子，方方和我说，你问她有没有月亮。这什么意思啊？” 显然他这句话问得臭小子心虚了，他拧了一把小孩的耳朵，小孩立刻从实招来。是俞老师说的。他一下被逗乐了，继续问俞老师怎么说的。小孩支支吾吾：“喜欢的人就像天上的月亮，等我长大了，就能摘到月亮，和喜欢的人在一起了。”他乐得脸有点红，又问：“那怎么不是星星？”小孩一本正经地告诉他：“俞老师说了，星星有很多，但月亮只能有一个。” 怪rou麻的。 夜深了，孟旖晚压在俞南雁背上，问：“你瞧今晚月亮好不好看？” 脑子还有点迷糊的人哼了一声，反问他：“今天下雪，他妈的哪来的月亮？” 他愤愤地掐了一下俞南雁的腰，躺倒在床上，盯着天花板发了会儿呆。拿起手机一瞧，下午来了条未读信息还没看，秦子佑祝他小年平安顺遂。犹豫片刻，他还是删了这条信息。他摸摸俞南雁汗湿的头发，亲了亲情人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