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三三五 危难之际(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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博尔术对此已有判断,当即眼神一凛:“立即传下军令,让先锋渡河进攻西河城!” “原定不是四日后出战?主力还未抵达预定位置......”木合华怔了怔。 博尔术冷哼一声:“军情已经泄露,南朝现在知道了我们主攻郓州,出其不意的袭击方案已经无法实施,只能在郓州准备完成之前,先一步大军压境强攻城池! “当务之急,是必须攻克西河城! “我军不善水战,要突破南朝水师的封锁,必然要发出不小代价,正是为了避免过大伤亡,我们才制定了佯攻杨柳城、避实就虚的用兵方案。 “此番就算我们不能奇袭郓州,至少也得保证让大军能够安稳渡河。所以是否可以迅速抢占西河城,就成了关键中的关键!” 木合华面露迟疑之色: “先锋虽然已经就位,但只有五万之众,根据我们之前的多番探查,西河城有驻军六万,这还不算那八百艘战船,先锋在不能奇袭的情况下进攻,恐怕......” 博尔术意志坚决,理由充分:“眼下连赵宁都来了郓州,如果我们再给他们四天,以赵宁的才能,必然能够让西河城稳如泰山,甚至整个郓州战区,都可能在他的经营下,变得犹如铁桶一般! “如今右贤王进军数月,连晋地门户都进不去,赵宁甚至还能分身来郓州,便是最好的证明!我们绝对不能重蹈右贤王的覆辙! “无论如何,我们必须保证大军能够顺利渡河登岸。先锋虽然兵少,但都是王庭精锐,再加上本王的亲卫队,足以一搏!” 这番话木合华挑不出毛病,赵宁跟赵氏,的确是大军覆灭南朝的最大绊脚石。 早在乾符六年之前,天元王庭就将赵氏视为攻打南朝的最大阻碍,所以才让萧燕谋划对付他们,只可惜最后功亏一篑。 若使萧燕当日之谋能够成功,赵氏在那时就被重创,战争哪里会是现在这副面貌? 然而现在说这些为时已晚,已经发生的事情无法改变,他们只能向前奋战。 听说博尔术连自己的亲卫队都要派出去,木合华知道自己再提异议也没有用,只能按照对方的意思,去调兵遣将。 因为大军先锋已经到位,以天元王庭军历经百战的精锐程度,到位便意味着能够随时投入战斗。 在接到博尔术出击的命令后,先锋军立即掀掉伪装,在修行者的帮助下,隐藏的渡河船在极短时间内,就抵达了该到的位置。 当日黄昏时分,北胡先锋军向黄河南岸的西河城,发动了声势浩大的殊死进攻! 而这时,西河城防御使贺平,还在到处召集休沐的将士归营。 因为夜以继日辛苦建城、筑防,枕戈待旦防御胡人大军南渡,不敢半分懈怠了半年,这回一休沐,众将士都是大为放松,基本去了附近的小镇小城。 要么是胡吃海塞饮酒吹牛,要么是去窑子勾栏,释放压抑了半年的精神。 所以贺平召集将士们回营的过程并不快,等到哨探传来胡人大军已经开始渡河的军情时,多半休沐的将士还没归来。 站在西河城的城楼上,遥望河上绵延如城的船只,贺平只觉得手脚冰凉。 无论是战船上的水师将士,还是西河城跟各个军堡的战士,在发现北胡大军陡然大举袭来的时候,都是跟贺平差不多的反应,甚至更加惊慌。 他们在这里严防死守了半年,什么都没发生,现在刚刚松了口气,就被北胡大军袭击,一个个都深感措手不及。 且此刻防线中很多位置都空着,正是战力最为虚弱的时候! 众将士本就畏惧北胡大军横扫禁军、河北地的战力,北胡大军这时候突然打过来,又有几个将士能不胆战心惊? “这到底是怎么搞的,高福瑞不是说,北胡大军绝对不可能主攻郓州?他是朝廷专门派来的军事大才,又亲自去了黄河北岸,对战局的判断理应不会出错,可这数万北胡大军是怎么回事?他们不仅来了,而且还来得这么快,这么猛烈!” 又惊又怒的贺平,怎么都想不明白这一点,一时间心惊胆战。 但事已至此,他别无选择,只能下令水师战船首先开出,迎击北胡先锋大军。 因为事起仓促,强大的敌人来势汹汹,己方兵力不足,贺平这个防御使姑且心惊胆战,寻常将士又哪能不畏惧慌乱? 水师战船虽然出动了,但却举止失措、阵型不整。 本该给予北胡渡河船队迎头重击的水师,在出发的时候就没有整体性,有的动了有的没动,有的快了有的慢了,正面冲击的威力大为减少,也无法发挥或分割对方船队,或迂回侧翼,或包围聚歼的战术。 虽然也有不少战船稳稳前进,但却没法扭转整体的混乱。 双方几乎是没什么章法的接近。 这时候,战船上因为人手不足,弓弩无法齐发,导致射出的弓弩箭雨并不密集,没有狂风暴雨的气势,虽然相比北胡的船只仍然有压制效果,但却无法在短时间造成有效的大面积杀伤。 北胡船只在付出一定的代价后,成功跟水师战船相接。 到了这时,北胡船只上的战士开始跳绑作战,修行者率先杀上水师战船,并因为战船兵力空虚而迅速站稳脚跟,而后就是将士大规模跟进。 不过一两个时辰,水师战船就宣告基本沦陷,大批北胡船只得以顺利绕过战场。 日暮刚刚降临,北胡军队便在河岸成规模顺利登陆,而后稍微集结,主力便向西河城大举杀来。 西河城上的守军将士,虽然因为轮休少了很多,但也有几万,按照常理,怎么都能抵挡北胡军一段时间,坚持到郓州援军赶来也不难。 但水师沦陷得太快,衬托得北胡军队格外凶猛,同袍战败之际惊慌的叫声、临死的惨嚎,相继落水的场景,北胡将士无往不利、杀人如麻的强悍之状,都震得众将士心神大乱。 加上他们本就畏惧对方的战力,这下心胆俱颤,顿时士气大降,大部分将士都是紧张得牙关打颤、浑身冒汗。 士气低落到近乎崩溃的程度,战斗怎么都没法正常进行,无论贺平如何呼喝严令,都无法让将士们恢复状态。 于是如狼如虎的北胡将士,犹如涨潮的海水,快速蔓延上了城墙。 跟西河城的军队不同,北胡将士们是另外一种感受,在开战之前,博尔术亲自到他们面前动员,讲述了此战的关键与艰难,提前告诉了他们此战对上大齐水师,会有很大伤亡。 但博尔术表达了不成功便成仁的决心,发誓为了捍卫王庭荣耀跟他们共存亡,并且亲临阵前。 所以这些百战精锐在出发之时,都是抱着跟大齐水师、西河城守军浴血奋战,不死不休的意志,做好了落水、牺牲的准备。 但让他们万万没想到的是,大齐水师的战力比他们料想的要弱太多,战船连城压过来的时候,并没有给他们雪山崩塌般的压迫感,弓弩齐发的时候,也没有暴风雪般的杀伤力。 等到双方跳绑作战,对方兵力不足、战力虚弱、害怕畏惧的样子,更是让他们始料未及。 敌人的弱小,斩获的巨大,伤亡的细微,战局的顺利,让北胡众将士无不是欢欣鼓舞,一个个哪里还能不斗志勃发?士气遂上升到了顶点。 此消彼长,北胡将士在攻打西河城时,气势如虹,人人争先,城墙被快速攻下。 好不容易斩杀了面前的胡人高手,血染盔甲、气喘吁吁的贺平,望着无法抵挡的北胡浪潮涌进城内,望着惊慌失措不断死伤的将士,望着片片沦陷的战线,望着已经出现溃逃的部曲,知道西河城再也守不住。 整个西河城防线即将崩溃,胡人大军势必全面攻进郓州战区,自己成为了国战的罪人、大齐的耻辱,胸中的无力、悲愤与不甘霎时浓如巨浪滔天,贺平颤抖着高举带血长刀,对着无尽黑夜悲怆大吼: “高福瑞害我!!!” ...... 郓州刺史府。 刺史李儒站在大门前的石台上,脸色绿得像是一锅菜汤,咬着牙一字字问面前负手而立、气度如渊的年轻人:“赵将军,你这是什么意思?” 刺史府面前,跪着数百名被押着的刺史府修行者,从锻体境到元神境皆有,每个人都形容凄惨,大部分还皮青脸肿浑身是伤。 而押着他们的也俱都是修行者,大部分身着青衣,少数则身着云家等地方势力的服饰。 李儒在听说他派出去执行构陷云家,捕杀江湖侠客的修行者,几乎是在现身的同一时间,就被无数来路不明的江湖人当场击伤、制服,还被对方压到了刺史府来,要向他兴师问罪时,是既震惊万分又怒火万丈。 等他从刺史府里出来,想要看看这些胆大包天的刁民,是不是真要杀官造反的时候,他看到了站在所有人前面的赵宁。 对方王极境中期的修为,让他不得不压抑自己的怒火,不敢有半分异动。 赵宁瞥了李儒一眼,淡淡道:“李大人,你在郓州作威作福的好日子,从这一刻开始,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