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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后的寿辰越来越近,建康城中也是一片喜庆祥和。 这日,一辆辆马车从城门口驶入,待看清楚马车上头明晃晃的镀金族徽时,围观群众的嘈杂叫嚷声转瞬化为一片死寂。 骑在枣红色骏马上一袭暗云纹黑袍,五官犹如刀刻般丰神俊朗的男子睨视着人潮,丰唇勾起一个冷峻的弧度。 十三年……整整十三年啊,他终于能够再次踏足这片父亲曾经叱咤风云,呼风唤雨的土地,终于能够光明正大的展露于人前。 桓玄深吸一口气,不由得勒紧了缰绳,脑海里回想起嫡母那犹如魔咒一般,字字泣血的话语。 “想当年,你父亲入朝拜谒皇陵,文武百官夹道相迎,可司马曜那个竖子!利用桓家帮其铲除异己之后就弃若敝履!你父亲临终前想要上表求取九锡之礼都被谢家那个老东西百般阻挠,他是死不瞑目啊!” 桓玄气息陡然间变得急促起来,他抬起头,望着建康城百姓或是惊艳,或是敬畏,或是不屑的眼神,用力的攥紧了拳头。 当年父亲失意离去所承受的屈辱和不甘,他要一件一件的,全部讨回! 男人雄心勃勃的模样恰巧映入一双琥珀色的明眸之中,修长白皙的手指轻轻撂下车帘,女子灵动悦耳的声音从车身后徐徐传来:“陈叔,走吧。” 随后,胡同里,一个停的极为隐蔽的黑色马车就这样徐徐驶出。 坐在车厢中的紫衣少女轻轻勾起唇畔,发出一声若有似无的轻笑。 好,很好,一切如她预料的那般,好戏就要开场了! 入夜,王府上上下下都是一片漆黑寂寥,恰恰只有玉润所在的翠墨居还点亮着灯火,昏黄的烛光将满园的月色几乎都比了下去,遥遥望去若隐若现的光芒化成一抹柔和的暖色。 “时候不早了,卿卿还是早些歇下吧。”阿绝有些心疼的望着凝神专注的玉润,看着她长长的睫毛在眼底打出一片淡青色的影翳,忍不住伸出手指想要连同她的忧愁一并抹去,确实在指尖快要碰触到她肌肤的刹那生生止住了。 玉润却浑然不觉,置若罔闻 ,仍是紧握着毛笔,逐字逐句的将密函临摹出来,让人一眼望去,竟是难辨真假。 阿绝忍不住拍起手掌,赞叹道:“卿卿好书法!” 玉润确实抬起头,恍若未闻道:“我有一事,着实想不通,不知道阿绝可否为我解答。” “卿卿但说无妨,”阿绝挑了挑眉,竟摆出了一副天底下没有什么能难的住我的表情。 见他如此自信,玉润不禁哑然失笑,低低的开口:“琅琊王为何要留着这密函,早早烧毁不就完了么,许是我太多疑,总担心这是个陷阱。” 阿绝却是摇头,眼底又嘲弄之色:“我倒觉得未必,”他一边说一边指着那密函上头的印鉴,斩钉截铁道:“只怕是琅琊王这个老东西贪心不足蛇吞象,想要以此为把柄,要挟涉案的官员,所以特地留下这封调令的密函。” 若真是如此,那岂不是…… 玉润面色微变,还不等问出这个疑惑,就见阿绝玩味的勾起唇角,凑到她耳边轻声呢喃道:“是啊,琅琊王这个老东西,野心大着呢,他又怎仅仅满足于那点兵权。” “你说的是!”玉润点头,笑容也有些冷酷:“既然如此,放桓家同琅琊王府斗一斗也好,鹬蚌相争,我便可以坐收渔翁之利了。” 她话音刚落,阿绝就调皮的眨了眨眼,口吻带了些许埋怨:“错了,不是卿卿你,而是我们!” 玉润面色酡红,有些窘迫的抬眸看向他,却又在四目交接的刹那立刻避开了那人炙热的眸光。 我……们么? 一直以来,她始终都是孤军奋战。 从什么时候开始,变成了“我们”呢? 也许是从她那夜睁开眼,见到眼前这位倾城绝色的少年开始,又也许是从她踏入竹林,寻求五伯父的庇护开始,再或者是她感念恩情,冒险救了叶绾绫开始。 一切的一切,使得她不再孤单,不再孤立无援! 玉润嫣然一笑,面颊处留下两个浅浅的梨涡,旋即目光坚定地点了点头。 “没错,我们,我如今还有亲人,还有绾绫,还有文妪和陈叔他们……” 阿绝默默的翻了个白眼,我咧个天呐,他明明就不是这个意思好吧。 他可是,想要做她家卿卿心中那独一份儿的…… 可是见到玉润说的如此兴致勃勃,他也着实不忍心打断,只是宠溺的看着她笑成月牙般可爱的眉眼,原本淡漠的内心转瞬被化成了一汪春水。 玉润说着说着,眸光却是陡然一黯,发出一声仿若呢喃般的叹息。 “只可惜……阿玖她不在了,我原本,还等着她告诉我,为何我能有阴阳之瞳的,可怜她,去的太突然了。” 阿绝浑身一怔,嘴角挂着的那抹笑意虽未曾消失,但眸光却已隐约可见冰冷之色。 玉润缩了缩瞳孔,正欲再追问什么,忽听他道:“时候不早了,若是再不吹灯,只恐文妪来问。” 言罢,竟是径自转身,将自己俊秀挺拔的背影没入了阴影之中。 玉润咬了咬唇,终是吹灭了灯火,但那双晶亮的眸子却是一眨一眨,许久才轻轻阖上。 ☆、第044章:相见 太后的寿宴如期而至。 建康城中的各大世家都被邀请进宫赴宴,王府自然也不例外。 太夫人斟酌二三,最后选了一向沉稳且和晋陵公主交好的三姑娘王玉萱,四夫人陈氏的长女五姑娘王玉栎,以及这些日子常陪着她礼佛诵经,乖巧懂事的七姑娘玉润。 至于新安公主的生女,太夫人则以年纪太小,不适宜此等场合为由拒绝了。 这个消息一传来,最高兴的当属文妪,她火急火燎的跑来禀报玉润,却不料对方听了之后并无半点情绪波动。 “女郎,太夫人选您去参加天家的宴会,那可是莫大的荣耀,您怎地瞧着……并不开心?” 文妪本以为玉润年纪小,还不懂得这次机会有多珍贵,正欲同她仔细解释,却不料站在窗棱边上的玉润撇过了脸,细碎的光芒射入,将她完美无缺的轮廓投在雪白的墙面,成为一道极为冷厉的剪影。 “妪,”她的音调并不半点兴奋,恰恰相反,还隐约带着一丝嘲讽的味道, “即便是我去了又能如何,那样的场合,若是没有像样的穿着和优雅的谈吐,日后王家的七姑娘只会沦为众人口中的俗物。” 文妪一怔,旋即带了几分气恼。 “女郎怎可妄自菲薄!”她立刻走到衣柜前,宽大的手掌飞快的拉开红木雕花木门,待看清楚里面放着的衣物时,一种挫败感顿时袭上心头。 自她们到达建康,进入王府已经足足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