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条小鱼
我见证过光一点一点的黯淡,直至消失不见。 今天是2020年11月9日,我入狱的一年整。一年前我不停的畅想着自己的美好未来,以为自己早已逃脱,实际上我只是在深渊里打转罢了,或许往远走了些,但是从未踏出过深渊一步。 从我记事起,就不知道mama是什么,爸爸为了省钱赌博天天把我关在家里,一天只能吃上两块小面包充饥。直到快五岁那年街道上有人做调查才发现本是应上幼儿园年龄的我还在家里待着,甚至连话都说不清。我新奇的听父亲揣着明白装糊涂的搪塞着,偷偷挪到墙根张望便看到了爸爸听到可以免费入学后那抹闪着精光的算计眼神,要不是他胆小怕事,可能恨不得直接把我卖了。从那时起我就知道,我谁也靠不住的,包括我那个挂名父亲谷明。 上学之后我的噩梦就升级了。我每天拼命的洗校服,但仍然褪不去与谷明朝夕共处沾染上的烟酒味,长期营养不良使我生长的瘦弱矮小,受尽冷眼。谁都瞧不起我,因为我是谷宵余,大家都觉得欺负谷宵余是理所当然的事。耳边充斥着的尖酸的讥笑嘲讽声、课桌上鲜明刻画下的恐吓刻字、总是来不及晒干就又被浸湿而皱巴残缺的,被胡乱涂鸦的课本已经是家常便饭,身上永远也消不下去的疤痕也没有心上的恨令我疼痛。 咬牙撑到高中时,一放学我就要飞奔到奶茶店打工,好在老板娘不会多说什么闲话,能让我得到片刻喘息。我发了毒誓一定要离开这里,每天都熬着学习,奈何被霸凌耽误上课,老师也睁眼瞎当看不见,毕竟欺负我的人是校董的儿子。那时候真是急得想哭,为什么只有我这么倒霉呢?奶茶店老板娘听我支支吾吾说完请求后允许我晚上在店里学习,但是她给的条件是不会再给我兼职费,而且店里的卫生也要归我打扫,但是对于那时的我来说至少有了容身之所,已经感激不尽了。但是我缺的课实在是太多了,即使再努力高考分数也只够上个最差的二本。我却相当高兴,志愿特意选了离老家最远的地方,兴奋的以为新生活就要开始了,又多找的几份兼职干起来都更卖力了。我傻傻的以为我也有资格拥有一个美好的未来。 大四刚上了一学期不到,我突然接到了一个电话,说谷明还不上钱被乱棒打死了,要我父债子偿,我听见自己颤着声问欠了多少,对面不悦道两百万。毫不夸张的说,当时我的身上连两百都凑不出来。当天晚上就有五个人把我拉到胡同里打了个半残,第二天被水泼醒后就告诉我要替一个犯事被判五年的富商儿子锒铛入狱来抵债。我的美梦像五彩斑斓的泡泡一样,砰的一声就破碎了,简直是太滑稽了,感觉自己就是一个跳梁小丑。 我这辈子都像是跟受欺负绑定了,入狱后狱警狱霸都挑软柿子捏,玩的花招比起校园里那些纨绔子弟只多不少。衣服永远都是湿漉漉的,饭菜永远都是搜掉的,伤疤也是永远结痂又绽开的反复着。有时我不禁怀疑“正义”这种高大尚的词是真正存在的吗?像我这种人活着又有什么意思呢?还不如早点死掉吧。 从那天起,谷宵余的愿望从好好学习,努力生活变成了得过且过,早日暴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