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沙源 - 言情小说 - 丹青不渝(师生年上1v1)在线阅读 - 【四】那只好要先生给我洗喽

【四】那只好要先生给我洗喽

    等再送来热水,宋晋又要了几壶牛乳。他知媺娖在宫里每每皆是牛奶花瓣沐浴,只是在外头,一时也找不来太多牛乳,先这些凑合用吧。

    宋晋去屏风后将自己的大袖直身换下,穿上窄袖青衣,将袖口捋至臂弯。出屏风后他倒了些温热牛乳进水中,俯身用手肘试了下水温,感觉水温适宜就起身走向坐在床边的朱媺娖。她现在身上仅披一件披风,这双剔透杏眼一直紧紧望着他。宋晋半蹲在床边,轻声道:“媺娖,我要带你去沐浴了,你不要害怕,还有若是哪里疼了就告诉我。”

    宋晋本想给她请几个丫头,只是看她反应,他再不敢提。可他也不敢再让她自己洗,如今只好自己来,真是罪过。

    朱媺娖只是注视着他轻轻点头,目光不曾移开半分。

    宋晋将她身上的披风褪下,再次直接看到那刺目的伤口,宋晋的眼神依旧温和,他知道自己不能露出任何哪怕是一丁点的反应,这些都会刺伤她。

    朱媺娖一直盯着他的眼睛,看看这双久别的柔情眉眼,里头是否有厌恶甚至同情。若是被她发现,她只怕是会发疯。但是这双眼睛,还和当年他在阶下望她一样,如水包容她的所有。

    宋晋托起她的大腿,将她抱在怀里,只想这也太轻,失了条手臂,加上根本没有好好吃过饭,背后的蝴蝶骨几乎有些凸显。手臂是恢复不了,只这身子,他定要给她养好。

    “水温如何?”纵使自己试过,宋晋还要在向她确认一遍。

    朱媺娖将整个身子抱在浴桶里,深呼一口气,舒展了身体,抬眸笑盈盈看他:“很舒服,先生,我很喜欢。”

    宋晋微微笑道:“那就好,先洗头发,媺娖你看如何?”

    朱媺娖只是点头:“都听先生的。”

    宋晋也是想给她一点适应的时间,就算自己是阉人,可也不是女子,担心她会紧张害怕。

    宋晋坐在浴桶旁的木凳上,伸手将一旁木架上的洗头药取了一丸,捏碎后混了一点牛乳,轻柔涂抹在她的发丝上。

    朱媺娖闻到了菖蒲的香气,是洗头药的味道。她可以清晰感受到宋晋修长的手指正从上至下给她涂抹洗头药,以往他给自己梳发时,也是这般,手指在自己的发间来回穿梭。

    宋晋见她低低地笑出来,就轻声问道:“媺娖想到什么开心事?可愿告诉我?”

    她歇了笑声,回道:“没什么,就是您的手弄得我有些痒,我忍不住罢了。”

    这还是宋晋自她醒来第一次见她笑得如此开怀,他心情也不免跟着舒展,“那我要再小心些,要不又惹你生痒意。”

    等把发丝洗净后,又恢复了之前的乌黑柔顺。宋晋拿了布巾擦干水分,顺便将发丝包裹住。

    宋晋又倒了牛乳,自她肩下缓缓淋入。布巾沾了水细细给她擦拭清洗身体,脖颈、肩胛、右臂。他洗到哪里眼睛就看到哪里,绝不移到旁处。就连她的胸乳,宋晋也耐心给拿布巾她洗净,眼中不曾有半分旖旎心思。

    只是她坐在浴桶里,清洗下身不便,宋晋也不愿她长久站在水里,怕她再滑倒。就直接把她捞起,叫她坐在自己腿上。湿淋淋的她瞬间沾湿了宋晋的外衣,朱媺娖一边贪恋宋晋的怀抱,却又不忍自己弄湿他的衣裳,“先生,我把你衣裳弄湿了!”她担心道。

    宋晋只是笑笑:“一件衣裳而已,无妨。”

    “可是,您会生风寒的。”

    宋晋温柔说道:“那我们就快点洗完,这样你我都不会生风寒。”

    对,自己还光着身子,就担心起先生了。

    宋晋轻轻分开她的双腿,沾了水的布巾轻柔擦拭朱媺娖私密那处。见她紧绷两侧大腿,他没有抬眼看她,怕她羞愤,只柔声安慰道:“莫怕,马上就好了。”

    她哪里是怕,她分明是激动到浮想联翩,紧张到勉强忍住颤抖。

    这里毛发稀疏,他仔细擦洗过后便把两片唇瓣也细细擦拭,之后便抬起她的腿,将臀部的水珠也一一拭净。

    等这里洗完,宋晋心终于放下一些。再暗道数遍罪过后,接着仔细洗完她的双腿、双足,便是最后那处,她的伤口。

    宋晋看着薄薄的新rou,他轻声问她:“这里擦擦就好,如何?”

    朱媺娖扭过头去,她并不想看自己畸形的断臂,这道伤口也是把她拉回现实,从刚刚的云端直接给她拽回谷底。

    “若是疼了就说。”宋晋现在其实不比她紧张。自再见她后,他一直在试图猜测她的心思,就怕自己哪里不注意中伤了她。

    布巾沾了净水,缓慢而轻柔的力道点点擦着,他甚至不敢来回擦拭,就怕把着薄可见骨的皮rou给弄破。

    “媺娖?”

    她又哭了。起初只是压抑着流泪,到后来哭声越来越大,她大张着嘴,扯着嗓子哭吼:“为什么!为什么把我变成丑陋的怪物!”

    “媺娖!”宋晋捧起她的脸,与她对视,他坚定道:“你不是怪物,你就是媺娖。你一点也不丑,我只觉得外头的人都多长了一条手臂!”

    这是宋晋第一次谈及她的断臂,他不能再见朱媺娖再悲痛自厌,这叫他更能想起昔年那个冰雪聪明,可爱伶俐的孩子。越是如此,他就恨不能亲手手刃断她手臂的狗贼。痛心切骨之感,他如今总算体会,这难道就是上天对他一贯冷心冷清的惩罚?

    朱媺娖听了他的话,慢慢止住哭泣,大口喘息着。

    “媺娖,我先把衣裳给你穿好,再光着身子,你可真就要风寒了。”宋晋轻抚她的后背,安抚她的情绪,缓缓说道。

    她看向为给自己沐浴,几乎前身衣赏已经湿透的宋晋,刚刚哭过的嗓子还是哑的,她着急道:“我去床上盖着被子就好,先生才是,要换一身衣裳。”

    宋晋这才低头看了看自己能滴水的衣裳,失笑道:“看来真是年岁大了,忘东忘西,换件衣裳也要媺娖提醒。”

    明明是为了她,先生哪里老了。只是这话她说不出口,她好像又回到以前,只要见先生含笑的眼睛望着自己,自己就羞赧不语了。

    他这一身水,暂时也不能抱她。宋晋先把她放在垫了软毯的椅子上,他找来绣鞋,半跪下身,一手握住她的小腿,一手给她轻轻穿上绣鞋。

    朱媺娖垂眼去看半跪于自己身前的宋晋,自他来到自己身边,他常常跪伏于自己眼前。自己所在的位置只能看见他低下的头颅,和掺着白发的鬓角。现在他终于不必戴官帽,她伸出手指想碰一下他的发丝。

    “来,我扶你到床上,地上湿滑,小心。”

    她立刻将手缩了回去,只哑声回着好。

    等她躺在床上盖好被子,圆滚滚的杏眼还是紧盯着宋晋。宋晋明白,他给她指向前头那架三月韶光的屏围,温和道:“我就在屏围后面更衣。”如今也是为了她心安,平日断不可能的失礼之为,如今也顾不得了。

    她的眼睛不再细细盯着了,因为宋晋的嘴边眼角的笑意让她有些不敢再看,“您快去吧,若您着凉,我就该惭愧了。”

    宋晋换下那身湿衣,草草擦了擦自己沾了些水迹的身子,里头穿上件月白道袍,外又披件纱织的银灰披风,头发细细梳好,再戴上幅巾。

    他不喜衣衫不整,待快速整理完毕,他还记挂着朱媺娖没穿衣裳呢,便快步出了围屏。

    这边朱媺娖听着宋晋换衣裳的细碎声音,她不禁浮想联翩。自己只见过他从领口里露出的白皙皮肤,她只能就着宋晋的脖颈,去幻想他的身体。幻想他与自己坦诚相见的时刻。

    等宋晋出了围屏,她感觉自己的心漏跳了一拍。

    头次注意他不穿贴里曳撒,而是常服。原来他不进宫时,是这般穿的,她都从未见过。早知他身材高挑颀长,大袖广衫更是衬得他飘然出尘,果然他温雅的气质更适合儒杉,而不是张牙舞爪的蟒袍。

    “媺娖,我把衣裙都拿来,你都试试,看喜欢哪件。”

    朱媺娖兴趣缺缺嗯了一声。

    宋晋先是拿来一藕色抹胸,扶她起身后,撩起她的长发,轻轻围在她的胸部,只是没想到她竟然这么瘦,裹住胸部了还剩有一段布料。只好拿了一件最小的红纱抹胸,系上胸前的金纽后,倒是刚刚合适了。

    系扣时,朱媺娖隔着布料感受到宋晋指尖的温度,是温凉的触感。先生的手可是一点都没有碰到自己的胸乳,可惜还是撩拨得自己心痒痒。唉,谁叫自己就是喜欢先生君子自持的模样呢?朱媺娖可想不出来他被欲望冲昏了头的样子。

    宋晋又给她挑了件桃红小衫,仔细穿在身上,宋晋看见空无一物垂下的袖子,依旧不改温和神色。

    朱媺娖本以为自己习惯了断臂,却在见到宋晋的一瞬,惊喜过后,便是彻头彻尾的难堪。她多想把自己的伤口藏起来,不叫他看见。

    “媺娖,该穿裙子了。”

    宋晋的声音打断了朱媺娖的思绪,她点了点头。

    朱媺娖的双腿匀净白皙,隐隐富有力量感。以前在宫里的校场也是骑马射箭一个不落,都是宋晋手把手亲自教的。只是现在她连走路都止不住晃,更何况骑马。

    宋晋给她套上衬裤后,挑来挑去最后选了件银白织金裙襕马面裙。再蹲下身为她穿好鞋袜,朱媺娖本来心安理得接受这一切,突然意识到自己不再是公主,他不必如此了。

    “我…”她不知道怎么开口,心底整理下语言,对他说:“先生,以往这些事都是别人来做的,我如今……却要您为我做这些,我过意不去。”

    宋晋闻言叹了一声:“适才我说要为你请几个丫头是我思虑不周,现在我也不放心让外人来伺候你。媺娖只需要每天开开心心的,旁的不必劳心。”说到此宋晋笑了一下,“媺娖还是长大了,都开始念着我这把老骨头。不过你一向聪颖,我又能cao劳些什么?”

    这话真是慰贴十足,句句说到她心坎上。朱媺娖只能低了头,红了脸,细语轻喃道:“您一点也不老。”

    宋晋只是摇头朗笑,他仔细打量朱媺娖这一身,感觉还是缺了什么,最后他找来一身大袖披风,外披金珠玛瑙云肩。“来,看看是否满意。”

    宋晋一把抱起她,走至厢房里的西洋落地镜前。朱媺娖见镜中二人,若是自己的左臂没断,那该多好,可能这就是她自由的代价吧。

    良久,朱媺娖轻轻开口:“先生,你知砍下我手臂的人是谁吗?”

    终于还是说出口了,宋晋不知如何回答。他知道,他现在只需做好一个倾听者。

    “是我的好父皇啊,那个自我记事起,很少见过,最后一面却是要来提剑杀我的父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