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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长辈俱是喜笑颜开。 文瑜闷着酒,看着眼前言笑晏晏的众人,一言不发。 如果都说出来,邢觉非会恨自己,还是感谢自己呢?罢了,从始至终,都没人在乎他的想法,他又何必为别人考虑这么多? 僻静走廊上,文瑜叫住了邢觉非。 一人一支烟,没人说话。 “你meimei……今天挺漂亮的。”烟燃尽之前,文瑜开了口。 邢觉非抬头看了他一眼。 “不是吗?不是的话,你怎么看她的时候,比看语冰的时候还多?”文瑜直视着朋友,眼神却不复之前的清亮。 “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文瑜深吸一口烟,然后将烟头摁熄在垃圾桶上,缓缓道: “话说,你知道方辰为什么要叫方辰吗? 你不知道,但我知道。 因为她mama……姓陈,不姓邢。” ┈━═┈━═┈━═┈━═┈━═☆ 邢觉非没有去求证,因为文瑜从不会骗人。以往的那些蛛丝马迹,也不会。 所以这个八月,他喝了很多酒。 那天,邢觉非宿醉在外,直到清晨才回到了家。 除了方辰,家中空无一人。 “舅舅他们去姨婆家了,我待会儿也要出去玩,午饭不用等我。”女孩穿着及踝的睡裙,长发披散着,拿着杯水在他眼前晃。 透明的液体,白皙的脸庞,晃啊晃啊,晃晕了邢觉非的眼。 她身上的睡裙应该是母亲买的吧? 很幼稚,很保守,也很纯洁。 但邢觉非知道,里面包裹着的那副起伏绵延的躯体,已经什么都经历过了。 他见证了她从女孩变成少女,也见证她从少女变成女人。但也只是见证而已。 在方辰的人生里,邢觉非自始至终都是旁观者。 他错过太多了。 男人的心里乱作一团。 后来发生的事情,有些脱离他的控制。 直到嘴唇被女孩咬破,刺痛与甜腥才将邢觉非的神智带了回来。 他下意识地松手。 方辰迅速起身,逃向床角。 她的脸被头发遮住大半,身上衣衫不整,只能屈膝抱臂,发着抖蜷缩在那里。 那神情,是羞恼戒备,但也的确楚楚可怜。 所以,在那个人面前,方辰也是这般模样吗? 肯定不是。 邢觉非很生气。 他一把将女孩遮在胸前的手拉开,然后将她带到了怀里。 “你别碰我!你滚开!我讨厌你!我恨你!” 方辰的喊叫刺耳又绝望。 门被人撞开。 临时返家的邢氏夫妇,再次充当了方辰人生中的救世主。 质问,争论,激怒,坦白,忏悔…… 这天,邢觉非肿着脸,在父亲的书房跪了一整夜。 也是在这天,他第一次被打长辈耳光,第一次被指着鼻子骂作畜生,也是第一次亲眼看见母亲为他哭泣。 早上,邢觉非就被送上了前往美国的航班。 落地后,文瑜和夏语冰的电话次第打来。 他说:“对不起。” 她说:“我爱你。” 邢觉非答的是同样三个字。 谢谢你。 在美国的学业直到四年后才全部完成。中途,邢觉非依约一次都没回来过。但一万多个日日夜夜里,他的思念从来没有停止。 邢觉非回国那天,全家人都来了机场,方辰也在。 她安安静静地站在那里,戴着假笑,喊他哥哥——就像从前一样。 后来那几年,邢觉非与方辰不常碰面;即使见面了,两人也多是以争吵收尾。 因为与他独处时,女人总是面带讥讽,语气尖刺。 但邢觉非却甘之如饴。 起码在他面前,方辰是真实的。 她有悲有喜,会哭会闹;她喝醉酒会变成自怨自艾的无助孩子,生气的时候专挑难听的话来呛声,被惹急了则不管不顾冲上来就咬人…… 这样的方辰,比在人前只会假笑的那个邢家大小姐来得生动许多。 而且只属于邢觉非一个人。 如果可以,他并不介意将感情全浪费在方辰身上——他不介意她的虚与委蛇,不介意她的蓄意试探,也不介意她的残忍暧昧。 在安全范围里,他们好歹能当一辈子的兄妹。 可怎么闹着闹着,方辰就真的走了呢? 邢觉非不舍得。 邢家欠下的,他想自己去还上。 思及此,男人笑了笑:这个理由……倒是再正当不过了啊。 ┈━═┈━═┈━═┈━═┈━═☆ 秦月白的动作比邢觉非还快。 “舅妈?您怎么来了?” 方辰提前从学校回来,正巧遇上了准备离开的秦月白和王妈。 美兰苑这套房子,之前一直是秦月白在代为打理,所以她手上有钥匙并不奇怪。 看到方辰,秦月白的表情却有些尴尬:“我就是来看看嘟嘟。它心肌炎的药落家里了,以前买的罐头也剩下一丢丢,我一起送来了。还有,嘟嘟嘴巴挑、身体差又不爱喝水,你不要再拿干粮给它吃了,晓得伐?” 方辰点点头,往边上挪了几步,侧身让出条道来。 秦月白看了她一眼,叹了口气,边下楼边念叨: “哎呀,走了走了!这边楼梯也太陡了,我这膝盖哟,疼的嘞!也不晓得现在赶不赶得上去房太太家打麻将……” 待人走远,方辰打开门,愣了下。 屋里明显被人收拾过,对比之前,显得干净宽敞很多。 她将包包放下,一把捞起还在沙发上酣睡的阿杜,道:“你个小没良心的,舅妈专程来看你,你就不能醒一醒吗?” 阿杜不耐烦地在她怀里扭了扭,然后小鼻子抽了抽,眼睛一睁,腾地一下跳到了食盒旁边,准确地扑向了刚打开的罐头。 看着她那馋样,方辰恨恨地跺了跺脚。 “靠!还真是由奢入俭难!我就是画到吐血,也养不起你这么个娇生惯养的败家娘们儿啊!” 骂完她又觉得有些心虚。 昨天洗完头发,举着有些麻手的旧吹风机,方辰心里想着的也是在邢家用惯了的那个不震手的戴森啊…… 总之,她和阿杜都还需要适应。 随手画了两张草稿,方辰感觉有些饿了,便放下笔去了厨房——那里有昨天剩下的几块披萨,在微波炉里转一转正好拿来当晚饭。 打开冰箱门时,她的眼泪却猝不及防地流了下来。 之前还空空荡荡的冰箱里,此刻已经被人塞的满满当当:分装好的蔬菜,洗净的水果,切好的排骨,还有各种饮料,牛奶,火腿,笋干,山核桃,以及满满一个冷冻柜的饺子和馄饨…… 应有尽有,全是她爱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