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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里也有请高级护工24小时护理,责任心很强,比家人更专业更细致完全用不着莳音cao心。 她呆在医院里什么都不用做,每天唯一要做的事情就是学习。 但不管莳母怎么劝小姑娘依旧很固执地每天都背着书包过来把病房当成是自己的自习室。 偶尔莳谚会过来。 他这个暑假要参加奥数竞赛还要进行游泳队的培训所以时间上空闲不多。 就算来了天生内敛的性格也让他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安静陪母亲看个电视节目,替她削个水果坐一个多小时,再安静地回学校上课。 至于威威,他年纪还小,大人们怕他在医院呆久了不好,所以就把他送去爷爷奶奶那儿照顾了,电话视频倒是经常打,mamamama一直喊,却很少被允许直接来病房看望。 何叔叔则是因为要上班,白天都没有空,都是在下班后才来。 不过通常这个时候,莳音就会背着书包搭公交车回家了,留给大人们单独的交流时间。 她没有把家里的事情告诉任何伙伴,甚至这个暑假,她和伙伴们的交流都很少。 毕竟她一没参加学习组织的补课,二来又推拒了所有的聚会活动,接近两个月,从来都是家——医院两点一线。 但她做了很多很多题,四六级的单词都背完了,还把给过了一遍,日子过的单调而充实。 莳母总是无奈地对她说, “你不用整天在这里陪我,人来人往的,你哪里安静的下来,快点回家去。” 小姑娘摇摇头, “我在家会忍不住玩手机的,在这里自习,mama你监督我,我学习效率还高一些呢。” 莳母叹口气,有心想说什么,又觉得自己根本说不动她。 可事实上,她的担心,也不是没有理由的。 自从莳母生病以来,过来探望的人就没有少过。 今天是七大姑八大姨的亲戚,明天就是一起工作的老师同事,每次过来包个红包送个果篮鲜花,然后就开始长篇大论地聊天。 聊的话也不外乎是那几句—— “为了孩子,你也要坚强,千万要度过这个难关”、“我帮你查过了,二期的治愈率有百分之七十到八十呢,你就放宽心吧”、“乐观的心态是最重要的,一定要有希望”…… 莳音总觉得,这样一波波人不断地重复着,就算母亲再乐观再有希望,也要被他们念的没有希望了。 于是到了后来,不怎么熟的亲戚朋友,基本上看一眼,就会被莳音带到外间去招待。 小姑娘言语温和,脸上还带着笑,叔叔阿姨叫的很有礼貌,可每句话都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决。 莳母原来同教研组的组长,教英语的一位老教师,本来很喜欢莳音,甚至还动过让自己孙子跟莳音结儿女亲家的意思,但自从这次来探病之后,想法就彻底改变了。 “这个女娃娃太厉害了,年纪小小就这么会说话,以后怕是要不得了哦,一般男孩子哪里拿得住她,不合适不合适。” 一起同行的同事也附和道, “是啊,长得太漂亮也太会说道,看上去就不是个省油的灯。不过要我说啊,女孩子心机太深没什么好处的,也就是谈恋爱的时候吃香,难嫁!你看那些豪门太太,都是要选清白老实的。” 结果一走过拐角,刚好装上了背着书包站在电梯口看手机的莳音。 两个人都愣了愣,脸上的表情顿时就变得尴尬起来。 倒是女生抬起头,冲她们弯了弯唇,礼貌问好, “阿姨好。” “叮”的一声。 电梯门开了。 她侧身站到一边,让她们先进,从头到尾表情都很温和,礼数也周全。 仿佛压根没听见她们之前议论的那些话。 以至于走出医院好远,英语老教师还摇着头感叹, “子卿家这个女娃娃实在是厉害,小小年纪,啧啧啧……” 莳音回家的方向和她们相反,已经听不到她们对自己的评价了。 不过就算听见了,大概也不会有多少心理波动。 以前,她是一个特别在意别人眼里自己形象的姑娘。 但不知道为什么,自从mama生病之后,她忽然觉得,很多东西一下子就没有那么重要了。 她现在最大的愿望,就是希望mama活着。 也不用多么爱她,不用多么爱小谚,甚至整个心都偏给威威也没有关系。 只要mama活着就好。 . 今天中午,mama做完化疗回来,躺在病房里睡了一会儿。 可能是因为太痛苦,睡也睡不安稳,一直蹙着眉,中途忽然醒来,还念着惊魂未定的梦话。 莳音走过去,她就紧紧攥着女儿的手,非常非常用力,指甲几乎要陷进她的掌心里。 她的眼神还带着半梦半醒的脆弱。 她说,觉知,我真恨你。 …… 后来等母亲清醒一点了,靠在床边发呆,莳音才没忍住,轻轻开口, “mama,你刚才,梦见爸爸了吗?” 对方整个人就是一颤。 “你还说你对不起小谚……mama,你那么不喜欢小谚,是因为你恨爸爸吗?” 莳母沉默了很久。 最后才用一种近乎咽哽的声音开口, “我不是不喜欢小谚,我只是,每次看他,我心里就疼的要命。莳音,你不知道,他跟你爸爸,简直就像是从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也许是因为刚做完化疗,痛苦让人的心理变得越发脆弱。 又或者只是梦见了深爱的前夫,长期的压抑让她单纯想倾诉。 今天下午,她对着女儿说了很多很多。 她说你的爸爸啊,真的太好太好,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的人。好到我就连恨他,都不敢恨得太深。 她说莳音你知道吗,他刚走的那半年,我从来就没敢踏进卧室,我半夜睁着眼睛看天花板,要靠安眠药才能睡着。我有时候真想灌几瓶安眠药就去地下找他,可是想到你,想到你和小谚还那么小,没有了爸爸又没有了mama,该多可怜啊。我就怎么也下不了手。 她说莳音,我要是不再婚的话,我就活不下去了,我每天看着空荡荡的卧室,我一遍遍地想以前的事,每天晚上都觉得自己眼泪要流干了,第二天却又接着流。 她说我没法对小谚好,是因为我一看见他,我就克制不住想到你爸爸。我把对你爸爸的恨,都宣泄在他身上,又把对他的爱,都给了威威,莳音,我真对不起他,我作为一个母亲,我真的不称职,但是我忍不住,我真的忍不住。 她一边哭一边说,仿佛在彻底宣泄着什么。 十几年来一直压抑在心底的伤痛,从四肢百骸涌出眼眶,怎么止也止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