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沙源 - 同人小说 - 【微玉】飞龙在天在线阅读 - 第四章

第四章

    璇玑宫,如今的天帝寝宫。

    和煦的春光透过窗棂,照进室内,润玉推开窗户,那暖风便夹着丝丝云絮扑面而来,廊檐下有一对凌雀正在衔泥筑巢,他们扑棱着翅膀忙忙碌碌,时而亲昵蹭蹭对方以示勉励,时而又唧唧喳喳吵闹不休,似乎为了一根稻草的放置而起了分歧,发现润玉在看他们,忽地止了争吵,皆将脑袋怯怯藏在翅膀下,偷偷透过羽毛的缝隙看他。

    润玉见此,莞尔一笑,忽然就起了些许兴致,挥手召出随身瑶琴,双手轻抚,那琴声响起,如其人一般,泠泠淙淙。

    太微一直漂浮在润玉身旁,望着他此时略微放松的表情,嘴角也不觉微微勾了起来。

    只是,这好心情没多久便消失殆尽。

    一直睡在内室的锦觅,似乎因琴声苏醒,她忽然推开门,走了进来。

    润玉顿时停下抚琴的动作,起身扶过她温声道:“觅儿,你终于醒了。莫要再这样睡下去,好吗?我好怕自己还未来得及将你娶过门,还未来得及好好爱惜你,你便这般睡到了地老天荒。”

    锦觅却怔怔望着那瑶琴,半晌无话。

    润玉从身后抱住了她的腰,将下颌轻轻放在她的肩上,在她耳边轻声道:“觅儿,你看,你撒下的花都开了。我们何时成婚?这个春天好不好?”

    锦觅微微错开身子,始终没有答话。

    太微看着润玉眼底一瞬间消逝的微光,狠狠瞪了眼锦觅,心如被凌迟一般,万分后悔曾经给润玉订下的这门亲事。

    对不起,玉儿,这都是父帝的过错,我都看出来锦觅她不爱你,你又如何看不出来,放过她吧,也放过你自己,我儿如此的好,又何愁找不到比她更好的。

    只可惜这些话,润玉都无法得知,他只是任由锦觅挣脱他的怀抱,丢下一句我去四处走走便离开了。

    太微却是知道,润玉不会放任锦觅独自在天界晃荡的,果然,润玉当下便唤来一仙侍跟上锦觅,一为保护,二为掌握她的行踪。

    太微陪着润玉从璇玑宫到九霄云殿,再从九霄云殿回到璇玑宫时,已是傍晚时分,锦觅却仍旧未归,润玉召回仙侍,得知了锦觅今日的所作所为,而太微望着润玉的目光满含忧虑,心口延绵不绝的疼痛直要将他吞没,而对于锦觅,太微往日有多喜欢,如今就有多么的不喜。

    夜阑人静时,润玉还在摇曳的灯火之下,阅览各界奏请的表书,但太微看的出,他明显心不在焉,神情更是莫测难明,门外此时传来细微的动静,润玉遂起身而去。

    果然是锦觅回来了,她刚刚推开房门,润玉就在她身后道:“觅儿,你回来了?”

    锦觅逃不过,无奈回身道:“正是,小鱼仙倌也还没睡呢?”

    润玉走上前去,拂去她发梢沾染的露水,微微一笑道:“你未归,我如何睡得踏实。”

    锦觅咳了咳,垂下双目,含含糊糊应道:“嗯,我有些困乏了,你也去睡吧。”

    润玉低下头淡淡注视着她,状似不经意道:“听说,你今日去了兜率宫求取金丹?”

    锦觅怔了怔,垂目看着脚尖,道:“不过随便逛了逛。”

    润玉轻轻应了一声,又道:“不知觅儿要这九转还魂金丹做什么?”

    锦觅目光闪烁,回道:“我命里带灾,想来这金丹放在身上也可算个保命之物,以备不时之需。”

    润玉仰头看了看漫天星辰,复又转头看向锦觅,道:“觅儿若想要什么,不妨与我说,或许我能帮上一二也未可知。”

    锦觅猛地抬起头望着他。

    润玉却不再看她,只握了握她的手心后放开,道:“夜深了,你去歇息吧。”

    他说完便不管锦觅如何反应,直到在室内一人独处,润玉的眼底才流露出让人心碎的伤神。

    “觅儿,我知道你要那九转还魂金丹,是为了复活旭凤,可你为何不跟我说呢,难道我在你心里,就那般的不可相信。”

    太微看他自苦,想说些什么,却又知道他听不见,无可奈何之余,只能急得在他身旁团团转。

    润玉却似是一瞬间想通了什么,顷刻间面色又如往常一般,他迈步出了门,太微顿时跟上他,浮在他身旁,视线牢牢地锁在他身上,一刻不离。

    兜率宫正厅,太上老君自后院丹房内步出,见了润玉来访,疾走几步拱手行礼道:“见过陛下,陛下请上座。”

    “老君不必多礼,坐吧。”润玉淡淡开口。看着老君左右童子送上茶退下后,润玉才道:“水神白日里可是来了老君宫中求取九转还魂金丹。”

    太上老君伸手顺了顺下巴上的那捧花白胡子,不疾不徐道:“确有其事,想必陛下登门也是为了这事。”

    润玉轻轻颔首,沉声道:“不错,望老君忍痛割爱,允水神一枚金丹,旭凤的一缕元灵尚存,不论如何,他都是本座亲弟,如今他有望复生,本座又怎会阻拦,还望老君应了水神。”

    太上老君手上一停,捏了胡子顿在那里,显然是颇有些意料之外,他面上神情复杂,思虑片刻道:“既是陛下相求,老君我焉有不应之理,今日也并未全然婉拒水神,只让她明日再来,明日我应下便是。”

    润玉眼底神色微亮,坦然道:“既如此,便多谢老君了。”

    “陛下不必如此,只是老君有一言,要赠予陛下,花开叶落,物转星移,皆为天定,万事莫要强求,不是你的,求不得,该你的,跑不掉。”老君话语落尽,忽然望了望润玉身侧,眼中似乎有无尽的深意。

    那里,正是太微漂浮的地方,太微只怔愣了一瞬,却也并不觉得意外,只淡淡回望了老君一眼,便跟着润玉离开了。

    第二日,锦觅就从老君那拿回了金丹,回来后望着润玉的眼神里,有了几分愧疚。

    润玉看在眼里,却没有多说什么,只放任着锦觅四处走动。

    直至某一日,有仙侍来报,锦觅去了忘川。

    等润玉急急赶到,便见锦觅正在忘川之中寻找着什么。

    “觅儿!你这是在做什么?!”

    润玉怒极,大力将锦觅拖曳出忘川,在岸边道:“你看看你自己的手!看看你的脚!你是在糟践你自己还是在糟践我。”

    锦觅茫然无措的看了看自己的双手双脚,只见伤痕交错布满了鲜血,可她并不在意。

    润玉的胸口起起伏伏,他双拳紧握居高临下的怒视着锦觅,显然是气得不轻:“你知不知道,若非我及时找到你,再这样泡下去连你自己的魂魄也会被吞噬?你为了旭凤连灵力都可以交换,连这噬命的忘川都敢跳!你知不知道你自己在做什么?你就这么爱他吗?”

    “我知道,可我忘不了他,睁眼闭眼都是他,我很想很想他,想到连头发丝都是痛的……”锦觅无助地抬头抓住润玉的袖口,喃喃道:“他还能活过来,对不对?只要他活过来,我是不是就可以解脱了?”

    润玉一怔,轻轻将锦觅纳入怀中,幽幽的叹息道:“或许吧!”

    润玉轻轻抓着锦觅的手停在他的胸口,道:“但是现在,你还有我,不是吗?你听见里面的跳动了吗?每一下都是我在等你回头的呼唤。”

    太微亲眼目睹润玉与锦觅的痛苦,让他不免想到梓芬,他恍然发觉,自己似乎许久都没有想起过她了,若不是眼前有锦觅,他甚至都快忘了梓芬的模样,润玉对锦觅的种种回荡在脑中,太微终是明白,原来,他不爱梓芬,爱一个人又怎么会舍得伤害她呢,何况爱不是一味的索取,不知付出,自己那般,只是对于失去梓芬的爱而感到不甘心罢了,毕竟梓芬曾经那样真心实意的爱过自己。

    而如今自己对润玉呢?

    太微看着润玉将锦觅带回璇玑宫,为锦觅输送灵力,又哄她吃药入睡,却丝毫不顾及自己的身体,他面容苦涩,望着润玉苍白的脸色,就觉的心痛难挡,却又无可奈何,更是无力阻止。

    自己可真是个傻子,作茧自缚,自食其果啊。

    九霄云殿,鸟族族长隐雀正在殿上。

    “陛下,臣近来有所疑虑,思索片刻还是觉得需告知陛下,臣怀疑火神旭凤没有死。”

    润玉闻言,淡淡道:“为何这么说?”

    隐雀回禀道:“穗禾自那日之后,便被我鸟族押回看守在她居所之内,她一直都没有异动,我等也就没有多想,昨日我心血来潮去看了看她,哪知却见她房中有个熟悉的身影,看着像是火神,我思来想去,觉得不妥,这才来告知陛下。”

    润玉微微一怔,忽然想起父帝临死前确实将挽救到的那一缕旭凤的元灵,交予了穗禾,便沉声道:“既如此,那便走一趟罢。”

    翼渺洲,穗禾居所。

    穗禾轻抚旭凤面颊,道:“旭凤,就算上天入地,踏遍六界,我也一定会想办法救活你。”

    “来者何人,公主寝殿,岂容你们擅闯。”外间侍女的声音将穗禾惊醒。

    原是隐雀带着一众随从闯了进去。

    穗禾向来心高气傲,哪能容忍,当下便走出去道:“隐雀,如今你虽是鸟族族长,但擅闯我寝宫,也未免欺人太甚。”

    这时,一个清淡却又威严的声音道:“是本座。”

    穗禾见是润玉,垂头道:“天帝陛下。”

    润玉冷冷道:“穗禾公主还认我这个天帝吗?”

    “陛下大权在握,穗禾认与不认,对陛下来说又有何分别。”

    润玉依然冷冷道:“穗禾公主倒是秉性未改,输人不输阵,也罢,若是连你也变得趋炎附势起来,本座倒是要不习惯了。”

    “陛下谬赞,不知陛下今日亲临,所为何事。”

    隐雀闻言冷哼道:“查查你是否阳奉阴违,行叛逆之事。”他说罢,挥了挥手,顿时便有人进去查探。

    穗禾眼露一丝急色,声音却是依然镇定如常,“谁人诬指,蒙蔽天帝圣听。”

    润玉看她一眼,淡淡道:“是非黑白,一查便知。”

    “陛下,正在此处。”片刻查探的人便已回来禀报。

    润玉冷冷看了穗禾一眼,迈步向着殿内走去,穗禾想拦,却被隐雀拦住。

    果然见旭凤的虚影正无知无觉的躺在床榻之上。

    将灵力聚在指尖,润玉将手探至旭凤额间,半晌面色一变,道:“这是假的。”

    润玉挥手间,那虚影顷刻间化为一只飞鸟。

    隐雀顿时想擒住穗禾,无意间打落她左耳耳饰。

    润玉盯着穗禾,淡淡道:“旭凤究竟在哪?”

    “当日二殿下灰飞烟灭,乃是有目共睹的,穗禾纵然有心,也无力回天,不过借一只飞鸟,将它化作二殿下之身,以寄托哀思,若陛下连这幻影都容不得的话,倒不如直接将我打个元神俱灭吧。”

    润玉面色平静,只淡淡道:“走。”他说着,便从穗禾身旁走过。

    太微旁观这一切,见穗禾以为润玉要杀了旭凤,当下便气的胸口起伏不定,但见润玉面色淡淡似是丝毫不在意的模样,就觉无力。

    是曾经多少次的误会冤屈,才造成润玉如今这种面不改色的轻描淡写,不再委屈,不再解释,也不再求得理解。

    往日万般错误,他还能挽回吗?

    那便就这么陪在他身旁,他总能等到那一日。

    至少,往日他不知道不理解的,现在都明了。

    他也知道,润玉这一次只不过是想找到旭凤的那一缕元灵,好救活他而已。

    没想到第二日,隐雀来报,穗禾打伤身边侍女逃离鸟族,他正在六界缉拿。

    润玉点头表示知道后,便让隐雀下去了,自己则取了狼毫,在纸上画出了一个图纹。

    太微看在眼中,惊呼道:“水系凌波掌?”

    润玉同时也说出了这五个字,只见他沉吟片刻,自语道:“穗禾左耳处怎会有水系凌波掌的图纹,难道水神风神是她所杀,红莲业火,红莲业火,莫不是母神将功力传给了穗禾。”

    太微一怔,在心底思虑一番,顿觉润玉的推断十分有理有据,想来八九不离十。

    润玉这时却又道:“穗禾,且看你将旭凤藏在何处。知道了,也好尽快复活旭凤,只是觅儿……觅儿,我该如何放过你,也放过我自己。”

    太微却似乎是无法忍受一般,他漂浮到润玉身后,微微弯下腰,双臂虚虚的环过润玉,并将脸颊轻轻的贴近润玉苍白的肌肤,隔着几乎要碰触到距离,微微的磨蹭,太微感受着润玉的存在,在他的手臂中。

    这个似是拥抱却不是拥抱的动作,让他感到一种难以形容的愉悦。

    只是不知,润玉若是知晓他此刻的想法动作,会是何等的反应了。

    但世上的种种,又岂能预料。

    需知有一句话叫做:

    往日不可追,但来日,来日方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