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泪就要落下来了。 “杨书记刚刚开完会,惦念着你,没顾上休息就赶来了。” 秘书恰到好处地插话说。 “杨书记,你真是我们平民百姓的贴心人啊。没有你,我们有苦没处说,有冤没处诉哇!” “好了好了。” 杨书记安慰着他,“这事啊,你不要想太多。钢铁公司效益不好,杨总说句过头话也可以理解。还有,你给人家送假废钢料,也不对嘛!可是,错归错,想办法解决就是。打人就不应该了。听说厂公安处还扣了你半天,这是变相私设公堂。别说你是个私营企业家,就是对老百姓,也不可以这样子嘛!” “杨书记,他还扣着我二十辆卡车呢!” 刚才还自知理亏,想息事宁人的他,看到市委副书记这样袒护自己,立时来了精神头。 “好吧。” 杨书记拍拍他的肩膀,站立起来,“我还有别的事,有什么想法,和我的秘书谈吧!” “杨书记,” “废品王”想要挽留书记在这儿吃饭。秘书悄悄冲他递了个眼色,他才会意地送书记出门了。 第一卷:官运亨通 第26章 废品大王(2) 秘书拿起银色的果叉,吃了几颗鲜红的樱桃,随后端起枣红色的高脚杯,呷了一口葡萄酒,品了品味儿,赞许地点了点头。 这种小酒馆,比不得“花花世界”那般豪华,却也别有风味。 包厢小姐身材小巧,皮肤微黄,像是一位南国小女子。她站在一旁,默默不语,眼睛却时刻注意着客人的情绪,随时提供站周到的服务。 还是这儿好。秘书想了想。“花花世界”的那些西餐大菜,他是上不了桌的。这边吃着工作餐,那边还要注意书记餐桌上吃饭的进度,一旦人家吃完了饭,你就是刚刚吃个半饱,也得丢下饭碗,立刻陪领导走出来。 在这儿,他是座上宾。让人体会到了做主人的感觉。 “秘书,我的事儿?” “废品王”看着这位年轻人那贪婪的吃相,觉得有些奇怪。杨书记交给他的事,怎么闭口不谈,就知道个吃呢? “嗯,你想怎么办哪?” 秘书总算是开了口。 “我要讨回那二十辆车。” “二十辆车?杨总不会给你的。” “让杨书记说句话嘛!” “杨书记,他怎么说?” 秘书嘴里正专心致志地啃着一只鸡大腿,对他说的话像是心不在焉。 这……“废品王”语塞了:书记怎么说,我哪儿知道? 他觉得,这秘书像是有意与他为难。 “那,我那车子部不能白白扣在那儿吧?” “怎么是白白扣在那儿呢?” 秘书吃完了鸡大腿的rou,开始擦嘴。 小姐见状,急忙递过去一块餐巾纸。 “你是说……” “废品王”对他的态度感到困惑。 “我要是杨总啊,就抓住你不放。你用水泥块子冒充废钢料,给企业造成重大损失,用你这二十辆卡车包赔损失,不算不讲理吧?” “这?” “还有,特殊钢厂用的是刚刚进口的先进设备。这种设备啊,启动之后必须吃‘细粮’。细粮,你懂吗?就是质量上乘的废钢料。现在,你的水泥块子填进了这吃细粮的肚子,就等于破坏国家生产设备。这种事,要治罪的。” “那……” “废品王”的心一下子凉了。这个秘书,怎么总是向着钢铁公司说话呢? “那,你说我该怎么办?” “恶人先告状。你起诉他!” 秘书像是吃饱了,嗓子里打了个响嗝,随后玩弄起了桌子上摆放的那只青花瓷杯。 “起诉?” “对。起诉他。他不是让工人打了你一顿吗?你就起诉他个伤害罪。” “起诉?伤害罪?” “废品王”有些个没想到,心里踌躇得犯了合计。 看来,这秘书是要他把他推到前台,与杨总大闹一场了。 有这个必要吗?他问着自己。 从心里讲,自己是没有理的。虽然挨了打,认倒霉就是了。只要把二十辆车讨回来,自己赔上几万元他也认了。人呀,该跌跟头时就得认跌啊! 可是,要是大张旗鼓地打一场官司,他就不行了。杨总是蓟原的知名人士。自己这种臭名昭著的小业主,哪儿是人家的对手?自己虽然有几个臭钱,可是怎么发的家,老百姓心里清楚,他自己更清楚。真要是对簿公堂,把事儿闹大了,还有他的好果子吃! 可是,为什么秘书要鼓动自己这么做?这是不是杨书记的意思? 他突然闪过一丝刚才出现的感觉:“二杨”之间…… 这个杨书记,是不是要借自己的手,去整治那个杨总? 他本能地打了个寒噤。 算了吧,咱一个小老百姓,别掺和他们大人物的事儿了。 想到这些,他摇了摇头。 小姐的眼窝儿有些深,颧骨略高一些,说起话来嗲声嗲气的,声音颇为动人。她的眼光不像北方姑娘那么直勾勾地盯着人看,而是妩妩媚媚的颇有些撩人的风致。 小姐被秘书瞅得不好意思了,脸有些发红。为了消除尴尬,她走上前,为客人冲了一杯热茶水。 她把茶杯送到客人面前,客人接杯的时候,一只手悄悄地在她的手腕上划了一下。 “小姐,麻烦你,” 客人的眼睛向她放出一股热辣辣的光,“请你出去,给我买一包‘黄山’烟好吗?” “好的。” 小姐点了头,迈着轻盈的步子走开了。 室内无外人,恰好谈密事。秘书向“废品王”发出了探询的目光。 “哦,算了,我不想把事情弄大。我想……” 废品王叹了一口气,毫无焦点的视线散漫在似被劫掠过的残羹剩菜上。 “哈哈……” 秘书听到这儿大笑起来。笑声未毕,便霍然起立,冷冷地说了一声,“老兄,那你就准备戴‘金镏子’吧!” “什么,戴‘金镏子’?铐我?凭什么?” 废品王觉得头皮发炸,背后嗖嗖地冒起了一股股凉气。 秘书没说什么,只是随手拿过随身携带的小公文包,哧哧两下拉开,一卷材料露了出来。 “看!” 秘书把手中的材料冲着“废品王”扬了扬,“钢铁公司的律师已经在起诉你了。” “啊!” “废品王”大惊失色了。 “除了这事以外,……还有……” 秘书开始数落起他的罪状来,“你给发电厂送的那些个兑了石矸的煤;给纺织厂送的那些个塞了土坯的棉花;你给水库大坝工程送的那些个不合标号的水泥……都已经被人家告到检察院了。要不是杨书记主管政法,你废品王在劫难逃!” “真的?” “废品王”心扑通通的沉了下去。 “唉,谁让咱们杨书记是菩萨心肠呢。为了落实常的富民政策,他变着法儿保护你们这些私营企业家。可是,你们却不理解他……” “废品王”听到这儿,转过身低下头去。那略略佝偻的身影,坦露出他内心的暗淡━━逼上梁山了! 唉,我怎么走到了这一步呢? 可是,丑事全掌握在人家手里,不听人家的,就是死路一条啊! 干就干,大不了当人家一次炮灰。 也许杨书记真的对我好呢。我一年进贡他十几万,凭良心他也该保护我呀! “好。我听你们的。” 声音从淡蓝色的烟雾中穿出。由于激动、由于恐惧,他脸变幻着的一阵红一阵白的色彩始终突破不了那一层暗淡的灰黄。 第一卷:官运亨通 第27章 政府衙门 大门是明清时代的建筑风格,再往里面看,便是一座绘栋雕榱的古建筑。进门处气派的很,踏上去便是一爿石栏平台,上上下下都是上好的汉白玉精心雕刻。平台两侧,各蹲了一只呲牙裂嘴的石狮子,以显重衙之尊严。正房只有三层朱楼红栏,外绕回廊,碧瓦铜吊歇山顶,飞檐斗拱直插云天。一栋典型的古董衙门。 若不是“蓟原市人民政府”的大牌子挂在那儿,大概谁也不会相信这就是市政府的办公地点。 蓟原市党、政两个首脑机关办公地点的建筑风格与其它城市的有些不同。在外市,党的机关一般以古式建筑居多。古老、悠久、别具一格的殿堂加上周围点缀的园林,往往给人以威严和神秘之感,让人一走近就肃然起敬。而政府机关由于忙于事务,办公地点往往追求新潮和开放。蓟原市就不是这样了。市委机关是一栋新建的大楼。这栋楼与花花世界一齐开工,同时峻工。那巨大的钢铁与玻璃结构的光滑的建筑物,远远望去像是西方国家的摩天大楼。而政府机关,则依然是祖宗留下的老古董。 据说,当年的建工局长杨健主建花花世界时,就主张把这个老古董推倒,与市委办公楼一齐开工,建一座现代化的政府大厦。这个建议深得人心,市里的头头们都表示了。只因为秦柏一个八字批示:“京师壮观,岂在宫室?” 就把这件事否决了。两年后,市委大楼建成了。“花花世界”峻工了。建工局长杨健以完成两大建筑的辉煌政绩登上了市委副书记的宝座。而这座老古董,还有秦柏那颇有意味的八字批示,还深深地留在人们的心里。 在基层奔波了两个月的庾明,第一天走进了自己的办公室。 呀,真漂亮! 一进屋子,他就看出,室内陈设与秦柏向他交班那天相比,变化太大了。原先的木制茶几换掉了。在厚厚的玻璃砖下,是闪着电镀精光的钢管支架。侧面墙上的中国地图、世界地图全部摘掉,摆了一排由抛光青龙木组合而成的长形书柜,门后不显眼处,突兀地凸出一个镀铬钢架和铝板搭制而成的半圆形水具架,恰似一个小吧台。正面,是闪着漆光的写字台,宽松的胶手转椅。身后墙面上挂了一幅裱糊得精致华丽的书法狂草━━天风浪浪海天苍苍真力弥漫万象在旁返虚入浑积健为雄走风连云吞吐大荒…… “嗬,好一个‘走风连云’,好一个‘吞吐大荒’!” 庾明费力地念下来,心中颇觉得开阔了许多。 这幅字词气高朗,笔法雄劲。cao笔者,一定是一位大书法家了。 “哇!庾市长,你能够一口气念下来,好厉害!” 季小霞活泼地鼓了几下掌。 “司马空的名句嘛,谁都可以背下来。” 庾明扔下公文包,身子软软地*在了转椅上。 “这一下,我赢了。” “赢谁?” “张汉杰。这位书法狂人与我打赌往说,如果庾市长能念下来,他免费为我画一幅凤凰戏牡丹……” “那,他可输定了!” 庾是呵呵一笑,心想这位书法家可真是小瞧人了。 办公室里经过季小霞精心打理,四处纤尘不染。这是当代时髦女性们的拿手好戏。在室内的装饰与布局上,豪华而不失典雅。她们总能通过自己的思考和雕琢,刻意营造出来一种优雅的情调,让你走进这儿便会感到一种温馨与轻松的朦胧色彩。 “庾市长,看来,你不光是一位政治家、经济家,还是位文人哪!” 女秘书一边恭维着自己的市长,一边摆弄着满屋子的盆景花卉,什么杜鹃、月季、玫瑰、石 榴、红橙、芦荟、橘子、郁金香,有的郁郁青翠,有的挂果累累,有的含苞待露,有的盛开怒放,美香不可胜收。 “哪儿来这么多高帽,我可承受不起。” “庾市长,你上任两个月,天天在下面跑。这办公椅子你一天也没坐过。真是辛苦您了。怨不得人家开我们玩笑,说我季小霞天天独守空房……” 独守空房? 听到这里。庾明警觉地抬起头。 这玩笑,开得太过份了! 可是,看到季小霞那调皮的、毫不在意的样子,嘴边的话又没好说出来。 “小季。” 不知怎么,庾明突然觉得自己不能像秦柏那样称她为“小霞”刚才那句过份的玩笑,像是一个警示:他们俩之间在感情上,需要筑起一道墙。 “这是我今天的工作议程表,你马上送给秘书长,让他安排议事程序。涉及到的单位,立刻通知。哦,必须让‘一把手’来。要他们准时来!” “哟,十四件……安排得这么满啊!” 季小霞惊讶地看了看市长递给她的单子,迈着轻盈的步子走了出去。 屋子静下来,庾明离开转椅,沿着刚刚铺设的地毯边走了几步,然后沉思在茶几后面的沙发里━━一幅画面,一幅生动且又逼真的画面,近来总是频频地浮现于我的眼前:茫无边际的苍穹下,漫山遍野绵亘着一片秋天的金黄。鸟儿在高空啁啾着。大雁们排队往南飞去。nongnong的秋意里,父亲赶着一套马车,在故乡的田间道路缓缓的行驶。道路平坦,马儿识途,父亲一边拍打着我的脊背,一边悠哉悠哉地唱着乡间小调。不一会儿,我便甜甜地躺在车辕内睡着了。 兀地,天降不测风云。接着是雷电交加,大雨滂沱。泥泞的道路阻碍了车轮的转动。我看到前面几匹马儿嘶叫起来。它们有的奋力向前,有的则停住了脚步,还有的尥起了蹶子,胆怯地转过身来艳情在走回头路。于是,刚才还一派闲适心情的父亲猛地跳下车来,瞪大了眼睛,抡起鞭子狠狠地朝那几匹尥蹶子的马抽打过去。重鞭之下,叫齐了套,马儿们撅起屁股齐心协力,这辆车便勇敢地冲过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