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利奥】恋爱循环Ⅰ⑥
16一直等你 萧炎悠悠转醒，他仍躺在玉清境的地上，却仿若亲自历遍岩枭与澹台烬之间的纠葛，追清浊二气时在两方天地门口初见的那一眼，是一切因果的开端，这种感觉再清晰不过，昨晚在澹台烬摘下面具时，他亦是一眼沦陷。 “为什么？”萧炎慢腾腾坐起，开口时喉咙一阵干涩，“我……不是……” “你非此尘世中人。”元始天尊替他说完了未结的话。 萧炎有些害怕，但默认了。 “当初，战神身死，老夫予你机会于五百年后重生，但在将这段记忆摄取进过去镜时，出了差错，时空发生了扭曲，这才造成今日之局面。” 彼时元始天尊用修为换得岩枭重生，灵宝天尊因降罚处死岩枭而自献道行，道德天尊则亲临幽冥界为澹台烬捅出的窟窿善后，皆有损耗的三人合力算卦，方知开启过去镜时异变横生。 灵宝天尊看着被岩枭的骨灰压制住、一脸天真的澹台烬，尽力自然道：“阿烬，成了魔神……不是你的错，但你不能再待在天庭了，去下界莲台宫修养吧，将来……” “徒儿只能一人前去吗？”澹台烬很失落，他恍惚觉得，心中有一个若隐若现的身影。 “将来，你会遇到一个超出六界之外，不在五行之中的人。” “若他能拔得出你的斩天剑，那他就是你的命定之人。” “师尊，他什么时候来找我呀？” “快了，快了。” 澹台烬不知道天庭此举只是为了拔除他体内的浊气，抽出他体内的邪骨，而后将他彻底封印。 他只知道，有一个独属于他的命定之人将会在未来的某一日，乘风趋雾而来，拔出他的斩天剑，那时，他便不再孤单。 遵照师父嘱咐的澹台烬在莲台宫过着平静的日子，直到他一时兴起救下一个坠崖的人，两次听错名字的乌龙之举却让他们阴差阳错遇上对的人。 从头至尾，澹台烬等的人都是来自异次元时空的《墨莲魔神攻略》玩家——黎簇。 在他喂萧炎吃下那颗由岩枭的骨灰凝成的莲子时，这段断裂的纠葛终于自动补全。 “当你遇到为你印上莲纹刺青的人之后，你就成了战神岩枭，每个人都要为自己犯下的过错付出代价，那么，岩枭，你愿为了天下苍生，卫道除魔吗？” 元始天尊将过往娓娓道来。 萧炎沉默了很久很久，他伸手握住左腕上的桃花红绳，露出一个难看的苦笑，“除魔，阿烬会怎么样？” 与此同时，南天门外，澹台烬亦从过去镜的记忆中恢复了神识，他双眼含泪瞪着冥夜，“你是说，师尊让我等的命定之人，却是为杀我而来的？” “冥夜！你站在这里，是要看着我？”澹台烬半疯半痴，笑得癫狂，“清浊二气一出，你也会死，你就不怕吗？” 冥夜脸色淡然，“若能拔二气、除邪骨，换得六界太平，死何足惧？” “你说的，我一个字都不会信，让阿炎出来，我要亲自问他。”澹台烬邪邪一笑，瞳眸嗜血成红色，斩天剑出鞘，聚力砍向南天门。 玉清境中隐约可闻得丝缕声响，元始天尊看向萧炎，“阿烬快抑制不住体内的邪骨了，你如何抉择呢？” “我……我答应你们。”萧炎感觉到腕上红绳在发烫，双眼紧闭，心死如灰。 17救他爱他 又是那方熟悉的莲池空间，做了这么多回梦，萧炎这次终于是清醒着踏进来的。 莲池中的黑衣人也露出了真容，与萧炎一模一样的面孔，不过多了一张面具。 “战神岩枭。”萧炎自嘲笑道，“原来，自始至终，都是我自己在唤我回来。” 岩枭似乎也笑了，身影随风化去，徒留那张面具和一把长剑悬停在原地。 元始天尊的声音在这方空间响起，“岩枭，戴上这个面具之后，切记你的责任与担当，不可再重复上一次的悲剧了。” 萧炎最后一次抚过那条桃花红绳，沉下心道：“明白。” 当澹台烬打进凌霄宝殿时，一柄长剑裹着凌厉的剑气飞来，他立时持斩天剑横于身前抵挡，被这股力道带着步步后退。 长剑偏过心口，贴着肩胛将他钉到石柱上，又被主人召回，伤口鲜血流出，渗湿了澹台烬的衣裳。 那个熟悉的身影接过剑，飞身停在他跟前。 “阿炎……”澹台烬喃喃道。 岩枭难过地看着神智濒临崩溃、带了一身伤的澹台烬，此情此景万分熟悉，两人仿佛又置身不周山下。 若邪骨再一次控制了澹台烬，幽冥界的悲剧便会重演，六界无法一次又一次受创，三清也不能一次又一次替他们扛下罪过。 “阿烬，我犯下的错，我来赎。”岩枭对澹台烬道，他手掌上翻，净莲妖火释出，将澹台烬包裹其中。 火焰温和地环绕着澹台烬，可抽髓剥骨的疼痛却让他额上冷汗直冒，嘴中大口大口吐出鲜血，不住朝岩枭哭道：“阿炎，不要，好痛，你放开我……放开！” 岩枭泪流满面，却不得停下手中的动作，直到浊气彻底离开澹台烬，不多时，清气亦被虚弱的冥夜驱随而来，想他必然也是痛到极致，却强撑着要看到清浊归位，岩枭对他不免多了几分敬佩。 而后，道德天尊降临，将清浊二气收回了丹炉中。 冥夜见状彻底松懈下来，他残喘看着一旁的澹台烬，看着这个化身前就与他相依相伴的弟弟，片刻沉思之后，他从身上扯下一物，化作纯白的莲瓣融进澹台烬心口。 见岩枭紧张，冥夜露出一抹笑，感叹道：“我俩本是双生的莲花，因清浊之分我白担了个兄长的名头，平日里对阿烬从来不假辞色，可我知道，阿烬他……其实是极好的，只是别人不懂。” “当然，我相信你懂的。”冥夜了然地看着岩枭和澹台烬，“方才拔下的，是我莲心处的花瓣，它会替我护着阿烬。” “多谢……”岩枭不知该如何感激，却见冥夜摆摆手，踉跄着离开了。 岩枭撤去异火，将澹台烬紧紧抱在怀里，他身上那股阴鸷气息已不复存在，重现小墨莲方化人身时的单纯。 “不疼不疼，阿烬，再也不疼了。”岩枭泪撒在地，喃喃自语。 “为什么？”澹台烬无力地靠在岩枭心口，眼泪汪汪，“阿炎，为什么？” 墨莲生魂化身，后岩枭殒命不周，黎簇为玩游戏一朝穿越，却从一开始，就是为斩杀魔神而来。 他们的存在，似乎生来便是为了对方的死去。 偏是这样，上天却又安排他们爱上了彼此。 为什么？他们自己也没有答案。 18我们回家 冥夜和澹台烬都被带走了，暂时关押在上清境，欲等他们恢复莲身。 岩枭之前陨落后，天庭并未收回赐予他的府邸，因此他回到了属于自己的遣云宫。 事情过去几月，他多次上书请求允他去看澹台烬，却次次都被拒绝，求助无门的岩枭察觉出不对劲，只得暗中查探情况。 这期间，倒是让他遇着个熟人。 “战神殿下。”沧九旻对他作揖。 前一世是岩枭弃了沧九旻飞升上九天，才惹得沧九旻恨了他五百年，而这回两人尚无瓜葛，小师弟再不复乌坦城相处时对萧炎的鄙视与嫌恶，双眼澄澈如同游戏简介中那般美好。 果然，有些人还是离远了瞧为妙。 岩枭轻轻颔首，“仙子往何处去？” “小仙已够了捣药的数，正想呈报月宫仙子，下界寻一宗门历练。” 罢了，就当偿了前世对你的伤害吧，岩枭心想，对沧九旻道：“遣云宫管着天下宗门派别，我瞧着逍遥宗不错，仙子若不嫌弃，待让执笔先生拟一封文书予你，也省去给他们的人情。” 沧九旻感激不已，连声道谢。 两人就此别过，却是走出几步路，沧九旻又回身叫住岩枭，他谨慎看了一圈，见四下无人，才极小声道：“战神殿下……此事小仙本不该多嘴，可……小仙知道您想见魔神，您……去天牢看看吧。” 阿烬在天牢？ 岩枭顿时心悸，已经有过一次这样的情形了，那时澹台烬是被丢进冥河，这回……他们又待如何？ 天牢外罩着天罗地网，岩枭领教过这玩意儿的厉害，小心翼翼撕开一角闯了进去，当看到澹台烬时，岩枭几欲心碎。 昔日威风凛凛的魔神如今风头尽失，澹台烬喜黑色，可他的皮肤又白又嫩，雪色的四肢都暴露在破烂的衣物外，被四根灭魂钉牢牢固定在原地，一旦挣扎便血流如注。 冥夜早早预料到今日的局面，他无力改变，穷尽力气也只能用莲瓣护得澹台烬一时，让弟弟撑到岩枭来救他。 “阿炎。”澹台烬唤他，嘴角有丝鲜血流下。 “我来晚了。”岩枭打碎灭魂钉，恨不得把澹台烬藏进心里，叫他不再受伤、不再疼痛，“对不起，我来晚了，阿烬。” 澹台烬脑海里浮现在过去镜中看到的景象，他知道，他的阿炎是从别的尘世而来，他不死，阿炎就无法离开。 哥哥冥夜已被允许回到上清境的莲池，如今，他的牵挂只剩阿炎了。 思及此，澹台烬轻叹，“阿炎，抱紧我好不好。” “我怕弄疼你。”岩枭虽这般说，还是绕开澹台烬四肢的伤口搂紧了他，“我们回家。” 命运轮回，战神岩枭又一次带走了魔神澹台烬。 呼呼的风声从两人耳边刮过，他们向下界莲台宫飞去。 澹台烬靠着岩枭，心中无比安宁，他虚弱问道：“阿炎，如果……你回到属于你的那个尘世，你还会记得我吗？” “我不回去了。”岩枭毫不犹豫，这里虽然陌生，可他不想离开他的阿烬。 “就算你骗我，我也知足了。”澹台烬喃喃，把脸埋进岩枭胸前，嗅着岩枭身上的兰草香，他想记住这个味道。 岩枭亲亲他的额头，“你都用桃花红绳拴住我了，还想把我推开？可推不掉了。” “是，推不掉了。”澹台烬清冽一笑，“可是……可是……” 可是什么？澹台烬没有说，他的泪水滚滚而出，在空中如琼珠飞坠。 “阿炎，回家吧。”澹台烬最后说了一句，声音几不可闻。 他用尽仅存的一丝气力，逼得体内灵力倒流攻入丹元，自绝身亡。 岩枭瞳孔剧震，“不……不要！” 他停落在莲台宫的草地上，只能眼睁睁看着澹台烬化烟化雾，消散于莲池中。 “阿烬！”岩枭撕心裂肺地哭喊。 澹台烬未完的话，以及他最后的告别，都化作岩枭心口的疼痛。 “你回来，不要离开我……” 回应他的唯有池中微微晃动的莲花，和一阵微弱的荷香。 岩枭跪倒在地，眩晕向脑中袭去，他不由自主飘浮起来，五百年的时光如流水般从眼前淌过。 失主的莲台宫逐渐变成了五百年后的墨神山，萧家众人皆得救，上官透和阿诗勒隼一同回到月上谷，沧九旻伤愈后亦看开了，放下多年的恨，从此周游天下、山水为伴。 而他的原身二火哥则恢复了原有的斗之气段位，修炼飞升，成为天庭的战神。 凝固的时空再次流动，岩枭被未知的力量拉扯着后退，于一阵白光中沉沉睡去。 19回到现世 黎簇睁眼时只见一面白墙，他还没缓过神，久久不能动弹，好不容易攒足力气一动，才发现自己左手被什么东西扯了一下，手背顿时传来刺痛。 “嘶……” “哎哟，鸭梨你可算醒了。”陪床的苏万把黎簇按回去，“不能动不能动，点滴快打完了，我叫护士jiejie来。” 黎簇听到声、见到苏万，人是彻底清醒了，脑海里瞬间思绪回潮，乌坦城萧家、墨神山、莲台宫、天庭，种种场景接踵而来，又把他炸得发晕，最后，眼前只剩一个久不消散的人影。 他动了动身体，四肢“咔咔”响，我怎么住院了？黎簇不太明白。 “苏……”他差点没找回自己的声音，“咳……苏万。” 在医生护士检查确认完后，黎簇得以出院。 他踩着轻飘飘的步伐到门口打了辆车，看着路上熟悉的街景，才仿佛回到人间，之前经历的一切，像是一场荒诞又绮丽的梦。 被他放了鸽子的苏万本来很生气，可周一上学见不着黎簇的人，他还是上门去找了，这一去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黎簇居然晕在电脑前没人管，苏万立即打了120。 车子堵在十字路口的红灯前，排起长长的车龙，司机大约是无聊，看黎簇一脸失魂落魄望着窗外，便关心起这个年纪轻轻就进医院的小伙子。 黎簇有一搭没一搭地应他，当司机得知他是因为玩游戏进的医院时，“啧啧”感慨，“你们年轻人呐，就是没个节制，这游戏再好，它也就是一堆数据嘛不是？那个词叫啥来着，‘二……二志猿’！” 是二次元，黎簇心想。 他叹出老长一口气，痛苦地抱住了脑袋，是数据吗？还是梦？有这么真实的梦境吗？ 他曾真切地将那个人拥入怀中，他们有过最坦诚亲密的耳鬓厮磨，共历过刻骨铭心的疼痛。 “不是……”黎簇告诉自己，“那不是梦，不是的，一定不是。” 虽然这一切超出现知的科学范围，可他不信那是梦境，也不信……不信他挚爱的那个人，只是一堆数据。 黎簇下车后不顾脚下发软，快速奔回家，翻出那份ITJ官方发的福利。 “我记得的，明明在这的。”黎簇自言自语，他记得，他拿到了魔神澹台烬的洗髓印。 “找到了！” 黎簇吞了吞口水，颤抖着手翻开那个印着再熟悉不过的莲纹的收纳盒，瞬间瞪大了眼，他不会记错，这里之前放的一定是洗髓印，所以他在墨神山的山洞里才会马上想起来，可如今，洗髓印不见踪影，入目的是一条桃花红绳——阿烬亲自给他绑上的姻缘红线。 黎簇的心怦怦直跳，他慌乱打开电脑，找到了当初转发过的抽奖微博，奖品那里白底黑字写着：洗髓印。 已觉察眼眶酸涩的黎簇再次登录《墨莲魔神攻略》，当初魔神的形象可没有这个绳子，如果……如果…… 魔神澹台烬的背影再次浮现眼前，而他白皙的左腕上，明明白白系着一条和黎簇手中持有的、一模一样的桃花红绳。 “是用月下老人送我的姻缘红线编的，他说，我看上谁，就用这线把他拴住，凭两人跨越山川河海，也能感知彼此。” “阿炎，你回到五百年后，还会记得我吗？” “阿炎，如果……你回到属于你的那个尘世，你还会记得我吗？” “阿炎，抱紧我好不好。” “阿炎，回家吧。” “阿炎……” 澹台烬爱他，也正因为爱，所以成全了他。 “这一切都是真的。”黎簇的眼泪大颗大颗砸落，把桃花红绳捂在心口，想再次感知曾经的炽热，他从无声落泪到嚎啕大哭，“是真的……” 阿烬是真的，他们的感情也是真的，可在他们刚明白爱情的时候，却失去了彼此一生的恋人。 20后记 黎簇从学校出来，这几天他常常无意识出神，就在他盯着来往的汽车愣神时，一只手捏着张宣传单伸到自己跟前。 “同学，我是MH娱乐的星探，我们最近在拍摄一部奇幻喜剧爱情电影，正招募素人演员，我看你特别符合男主角少年时期的形象，要不要来我们公司试镜呀？” 黎簇还没回过神，呆呆地接过星探手里的传单，看了好一会，直到星探再次询问，他才将眼神聚焦到内容上。 MH娱乐这个公司太出名了，连黎簇这样在读的中学生都听过它，总裁姓袁，据传是个年轻有为的帅哥，尽管袁总本人和公司一样出名，但他鲜少在人前露面。 出于礼貌，黎簇收下了那张传单，却拒绝了星探的邀请，“谢谢，我想我不适合。” 他抬脚往家里的方向走去，不再理会星探锲而不舍的恳求。 今天的夕阳和莲台宫的很像很像，黎簇背着一身的霞光，路过小区的人工池，池里的莲花在秋风下摆了摆，又重归平静，再引不起半点涟漪。 ————完————